手機鈴聲響了,盛驚瀾當著她的麵接起電話,盛老太太蒼老的聲音從裡麵傳來:“驚瀾,聽喻陽說,你這段時間都不在景城,是不是又跑南城去了?”
“怎麼?”他沒有正麵回答。
老太太把這當做默認,笑嗬嗬地在電話裡說:“好久沒見阿瓷了,要不改天你帶阿瓷來景城住段時間。”
盛驚瀾饒有興趣地對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女人,卻見她毫無反應。
盛驚瀾繼續跟電話裡的老人搭話:“看情況。”
“要不是我這身子不中用,我都想去南城玩一玩,見見未來親家。”八字還沒一撇的事,老太太已經預想得很遙遠。
原來是拐彎抹角催婚來了。
他撚著手指,勸電話那端的人放平心態:“奶奶,你想太多了。”
要是讓老太太知道溫瓷跟他鬨分手,肯定氣昏頭。
溫瓷垂下眼眸,靜靜地坐在那兒聽他應付老太太。
掛斷後,盛驚瀾又來問她:“奶奶很想你,要跟她說說話嗎?”
向來心軟的溫瓷揮開他手,以此作為回答。
時間一晃而過,溫瓷來到島上已經第四天。
晝夜溫差變化大,她不幸感冒,開始咳嗽。
盛驚瀾給她備了藥,吃完也不見好,白天咳,到了夜裡聽著更難受。
盛驚瀾帶她去醫院檢查,溫瓷沒有拒絕,她並非故意為難自己的身體,也希望儘快恢複健康。
抽完血,溫瓷坐在等候區的椅子上,看到前排的小孩哭著趴在父母懷裡,父母都在哄他。
“怕嗎?”
“還行。”
“你該說怕。”
“為什麼?”
“因為我會哄。”
溫瓷怔怔地望著前方,一串記憶深刻的對話在耳邊回響。
“小心著涼。”
忽然,一道熟悉的聲音落在耳畔,盛驚瀾拎起她抽血時脫下的外套往身前扣攏。
溫瓷斜仰頭,透過朦朧的燈光,似乎看到那個腹部絞痛的晚上,男人脫下外套給她暖腳。
醫生開了藥,先要做皮試再掛點滴,鐲子礙事,溫瓷把它取了下來,盛驚瀾負責保管。
一個半小時的點滴,溫瓷精神不好,中途昏昏欲睡,睜眼時發現自己靠在盛驚瀾懷裡。
她抿了抿唇,重新閉上眼睛,直到點滴結束。
這次遇到的醫生性格也好,在電腦上寫報告時還順口提醒:“年輕人開心點,身體能感知到你的情緒,心情不好是容易生病的。”
離開醫院的路上,盛驚瀾故意逗她,“沒聽見醫生說,要多笑笑?”
溫瓷無力地鑽進車廂,懶得搭理他。
回到彆墅,溫瓷沾床一會兒就睡著了,也不管那人是否還待在自己的房間。
盛驚瀾在旁邊站了會兒,從外套兜裡取出玉鐲,捏著她手腕準備戴上。看見她手背上輸液留下的痕跡,在套入指間時停頓了一下,最終把鐲子放在床頭櫃上。
溫瓷半夜渴醒,伸手去端水,不小心一拂。
脆弱的鐲子摔在地上,斷成兩截。
靠在桌邊的男人驟然睜眼,順著她的視線看見斷裂的東西。
四目相對,溫瓷沒有解釋。
他起身推開椅子,緩緩走到床邊,彎腰撿起斷成兩截的東西,說了句:“能修複。”
“咳咳咳。”溫瓷顫抖著手把水杯放回櫃上,抬頭望著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主動對他說了連續幾天來的第一句話,“盛驚瀾,放我走吧。”
她忍著喉間的癢意,第一次在矛盾發生後對他展露平和的一麵,“我知道你不會真正傷害我,所以我也沒有逃跑,但這幾天相處,你還沒看清楚嗎?即使我們每天同住一個屋簷下,也無法交流。”
話裡話外都透露著他們不合適的意思,每說一句,盛驚瀾手上的拳頭就握得越緊。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他手上的東西,“碎了就是碎了,就算你的修複技藝再高超,也不可能讓它變得從原來一模一樣。”
終於,他忍無可忍,一拳砸在牆上,手背青筋暴起,“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
“我給過的。”她平靜如水的語氣澆滅盛驚瀾心裡那團火。
他就像一個被奪走心愛玩具的小孩,不折手段把玩具奪回身邊,卻沒考慮過玩具在被爭奪過程中是否會受到損害。
她不是任由擺布的玩具,她會痛。
“咳咳。”溫瓷輕按喉下,咳嗽兩聲又繼續道,“你一定在想,明明這幾天你對我這麼好,為什麼我依然不領情,不肯給你好臉色。”
“可如果,不是你把我帶來這裡,我不會跟你爭執,不會踢到腳,也不會感冒。”
他的愛,是誘惑、是強迫,而她承受不起。
看著她蒼白的麵容,鬱鬱寡歡的神情,盛驚瀾瞳孔猛縮,聽到她用無力的聲音發出疑問:“喜歡一個人,應該讓對方開心不是嗎?”
喜歡一個人,應該讓對方開心。
而她現在字字句句都在告訴他:我不開心。
“哐當——”
男人將手裡斷裂兩截的玉鐲狠狠摔到地上,“你贏了,溫瓷。”
她用“順從”徹底打敗了他掠奪的心思。
玉鐲四分五裂,蹦到脫離視線的地方,溫瓷嚇了一跳。
盛驚瀾看著她,嗬出一聲複雜的笑。
兩天後,一架私人飛機在南城著陸。
溫瓷坐在靠窗的沙發上,旁邊放著她去巴黎時攜帶的行李箱和證件,手裡緊握著自己的手機。
相較於她的克製,坐在對麵泡茶的盛驚瀾就顯得格外隨意。
他們同在一個環境中,卻未說過一句話,隻是偶爾,溫瓷會發出咳嗽聲。
飛機平穩落地後,溫瓷拎著行李箱起身,走向出口。
在她快要邁出門之際,身後傳來男人生硬的聲音:“溫瓷,你想清楚,走出這扇門,我不會再找你。”
他向溫瓷低頭了兩次,一次是放下驕傲道歉,一次是放她離開。
最後一次,他把選擇權交給溫瓷。
溫瓷停住腳步,原本靠在椅子上的男人微微直立起背。
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溫瓷緩緩轉身,伸手摘下脖頸上的心形項鏈放到他麵前:“再見。”
眸中那抹複雜的希冀徹底被碾碎,盛驚瀾捏緊茶杯,咬牙擠出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