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捉蟲)(2 / 2)

他想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雖然他父親早逝,母親又不在身邊,自小跟著祖父母和叔嬸生活,可他也是家裡長輩們疼著長大的,成長環境相當和諧而簡單,實在不知道怎麼處理她家這種七彎八繞的關係。

不過這時是已成定局,後來他們再也沒聊過這事,六月份畢業考之後,拍完畢業照,參加過畢業典禮之後,他們就正式分道揚鑣。

蔣淮南考進省中醫,師從副院長,同時也是老年醫學科兼治未病中心主任的林斌教授,而溫苓,則是回去繼承家業。

拖著行李箱走出校門的時候,他還以為友情不會收到任何影響,還跟她開玩笑:“以後見麵,就要叫你溫老板了,我要抱你大腿了。”

溫苓隻是笑,看著他的目光卻有些惆悵。

他以為這是畢業的離情彆緒,卻在後來聯係漸漸減少直至稀疏的時光裡,意識到這是他們人生分野的開始。

他們曾經很要好的,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見麵次數寥寥,關係直降為普通朋友。

就連今天要參加同一場婚禮,他們都沒想過約著一起過來。

“誒?那不是蔣淮南嗎?蔣淮南,這邊!”

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蔣淮南回過神來,目光從還在和彆人自拍的溫苓那邊移開,看向叫自己的人。

是當時住隔壁寢室的同學,和對方一起的,是他同寢的一位室友劉誠。

他笑著走過去,劉誠伸手捶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好久不見啊蔣博士。”

“是啊,好久不見,劉主任。”蔣淮南調侃回敬,對方如今在某基層單位,仕途順暢,已經是辦公室主任了。

久未見麵,倆人倒沒有生疏太多,還能你來我往的用拍對方馬屁來開玩笑。

那聲“蔣淮南”溫苓也聽見了,她循聲看過去,看見熟悉的人就在不遠處,正和同學有說有笑。

她認出那是他的室友劉誠,比起當年在校,劉誠真的胖若兩人。

倒是蔣淮南還是記憶中的樣子。身形仿佛一株挺拔的鬆樹,修長而優雅,雙腿修長筆直,她記得他行走時猶如行雲流水般自然的氣質,無論是站立還是行走,他都能保持那種獨特的優雅,仿佛每一步都在詮釋著什麼是真正的風度翩翩。

他臉上的笑依舊那樣溫和,是那種絲毫沒有攻擊性且絕對無害的溫和,卻很難讓人忽略。

溫苓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學時代。

那是一次演講比賽結束後,他站在後台入口和同學說話,笑起來時輕鬆愜意,好像有溫和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

今天和當時真的很像,五年的時間似乎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過去打招呼,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

上一次聯係還是過年,借著發拜年祝福的機會,聊了幾句彼此的現狀,她說在忙半死不活的生意,他說在頭痛要修改的論文。

現在過了半年多,她的生意有了起色,也不知道他的論文搞定沒有。

猶豫間,同學招呼她:“走啦,我們去找位置坐下,吉時好像快到了,儀式要開始了。”

她斂了斂眉,按下心裡的情緒,笑著應聲好,和同學一起往長桌旁走去。

施蕤和譚靳同的婚禮是小型婚禮,來的客人不算多,婚宴沒有用傳統的圓桌,而是兩排長長的長桌,中間是紅毯,屆時施蕤的父親會牽著她從這條紅毯上走過,走到前方譚靳同等候在側的儀式台。

而賓客們則可以隔著紅毯,看到對麵的客人。

溫苓剛坐下,就看到蔣淮南和兩個同學出現在對麵,還沒來得及裝沒看到,就見蔣淮南已經看了過來,朝她彎著眼睛笑了笑。

哎,這個笑還跟以前一樣,她忍不住心裡一頓。

又有些被抓包了的尷尬,於是也隻好朝他笑笑。

劉誠這時也朝她看過來,伸手指了指,扭頭跟蔣淮南說了句什麼,接著就拽住他胳膊轉身離開人群。

溫苓的視線跟過去,見他們一直走到了長桌尾,繞過來,向她這邊走來。

不到兩分鐘,倆人就到了她麵前。

劉誠一來就搞笑:“哎喲,溫老板,久仰久仰。”

一邊說一邊哈腰伸手,被溫苓一巴掌打開,“你少來,我剛聽林穎說你當辦公室主任了,要巴結也是我巴結你。”

林穎就是剛才和她一起拍照的那位同學,此刻正坐在溫苓旁邊,準備和她一起給照片P圖。

聞言便哈哈大笑:“是啊,劉主任,當官了哈。”

劉誠摸摸肚腩,“嗐,你們看看我的身材,過勞肥啊,我覺得這個主任是我應得的。”

大家都笑起來,邊笑邊落座。

蔣淮南拉開手邊的椅子,準備在這裡坐下,正好和溫苓隔了一個空位,他的意思是看劉誠正跟她說話,就把那個位置留給他算了。

可還沒坐下,劉誠就一把拉住他,說:“你怎麼回事,乾嘛坐我位置,你不是一向都跟溫苓坐的麼?”

蔣淮南愣了一下,實話實說:“這不是看你離她更近,我以為你要坐她旁邊。”

劉誠翻了個白眼,“你看我像這麼不懂事的人嗎!”

溫苓抬眼看了他一下,看他一臉無所謂似的表情,便笑了笑。

但她旁邊這個位置到底還是蔣淮南坐了,他剛坐下就問她:“最近怎麼樣?”

倒是心無芥蒂,又光明磊落得很。

溫苓笑著點點頭:“還行。”

蔣淮南嗯了聲,還想說什麼,但儀式已經開始了,他打定主意一會兒吃完席再跟她繼續聊。

婚禮進行曲響起,新郎和新娘按部就班走著儀式的流程,聽到施蕤說起他們共同求學的點滴,林穎忽然說了句:“哎呀,溫苓,我突然想到你和蔣淮南了。”

溫苓呼吸一頓。

她都沒來得及給反應,蔣淮南就問了:“這關我和溫苓什麼事?”

她扭頭,看到他臉上真情實感的迷茫和疑惑,不由得失笑。

哎,真是好羨慕他能活得這麼簡(傻)單(白)認(甜)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