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有沒有喜歡過蔣淮南?

對於這個問題的真實回答,應該是有的。

溫苓成長在一個爺爺重男輕女得明明白白的大家庭裡。

老頭子很在意家族和香火,所以一直都是一大家人住在一起,長子長孫的觀念根深蒂固,所以她的堂哥溫廣白,是最得祖父重視的。

其次有道是百姓愛幺兒,溫苓的三叔是他年近四旬時生的,中年得子,又過了打拚事業最忙碌的時候,所以對小兒子格外疼愛,經年累月成了習慣,連帶著疼愛他生的一對龍鳳胎兒女。

龍鳳胎啊,多吉祥,多好意頭。

而溫苓的父親溫紹揚,就是那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老二,一份小學美術老師的工作乾到老,性情溫和恬淡,不爭不搶,老頭子是不太喜歡他這個性格的,覺得不像自己。

溫紹揚在家當慣了透明人,娶的老婆是同事,也是喜歡安穩,少言少語的柔順的性格,進了溫家,和他一起當透明人。

於是他們生的溫苓,既不是男丁,又沒有龍鳳胎的祥瑞,在老頭子看來,那就是個注定以後要潑出去的水,平時給飯吃給衣穿給書讀就夠了,多餘的疼愛也好,錢財也罷,一點都不用給。

而溫紹揚夫妻倆雖然愛她,卻也沒有在老頭子麵前為她爭取過什麼,總是私底下安慰她,勸她那是爺爺,要孝順的。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長大,要麼是養成忍氣吞聲的沉默性子,甚至有些懦弱,要麼就很會為自己鑽營,畢竟知道父母靠不住嘛。

溫苓就是後者,她從青春期就開始覺醒,無師自通似的學會開大,想到什麼說什麼,根本不管對方是誰,隻要對方說的話她不愛聽,一定頂嘴。

用她的說法是:“最多說我不孝,說我癲婆咯,又不能殺了我,我有什麼好怕的,他們說屁話都沒不好意思,我為什麼要不好意思?”

父母拿她沒辦法,隻好勸她把話包裝一下,不要講得這麼直白。

她聽了,又沒全聽,隻是變得有些話藏在心裡,更會掩飾自己的真情情緒而已。

而蔣淮南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他活得格外簡單純粹,讀中醫是因為喜歡和熱愛,對臨床有著自己的堅持和理想,學習起來廢寢忘食,什麼都看不見。

但他又不是死讀書的書呆子,他也有自己的愛好,喜歡美食和烹飪,運動能力也不錯,休息時間喜歡和同學一起出去玩。

他對朋友會很好很體貼,會幫他們占座打飯,生病了他會送藥送湯,學習筆記說借就借,不管大家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輕易掃興……

溫苓覺得,蔣淮南有著同齡男生少見的溫和從容,大大方方的,既願意給人幫助,又不會一味爛好人,同時又懂得表現自己,這種沉穩非常難得。

在這些優點麵前,他在感情上反射弧超長這個缺點,其實是不值一提的。

相處得越久,她就越被他身上的溫和氣質吸引,就像他和劉誠他們打遊戲,經常當奶媽給大家打輔助那樣,他總讓她覺得很靠譜。

可是他太遲鈍,她又太會掩飾,所以才會有林穎他們說的那句“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評價。

如果問溫苓暗戀一個人是什麼感覺,那大概是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相處中產生的悸動,做課題打比賽時的默契一笑,以及,拍完畢業照,說完再見後的可惜。

她曾經打算過表白,是在班級的畢業聚餐那天晚上,她特地喝了酒壯膽,決定等回學校的路上,就告訴他自己喜歡他。

可是另一個女同學搶先她一步,問他願不願意和自己在一起。

當時好多人看著,他聽完對方的心意後,很鄭重很認真的拒絕了對方,說自己目前的人生規劃裡暫時沒有談戀愛這一項,他祝對方找到一個更好的歸宿。

“會有一個人你既喜歡他,他也喜歡你,你會過得很幸福,我先提前跟你說恭喜了。”

聽聽,多麼溫柔的話,多麼體麵的拒絕方式,真不愧是蔣淮南。

溫苓在感歎之餘,又把自己先前的打算作廢,人家都不打算戀愛,那她也就無所謂說不說了。

她也不覺得蔣淮南是在說空話假話,他從不屑於撒謊。他說暫時不考慮個人問題就是不考慮,祝對方幸福也是真的祝福,一如他堅定的認為他們之間就是純純的友誼,他們是摯友。

如今五年過去,再被問起這個問題,已經在生意場的人際交往中把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技能錘煉得更加成熟的溫苓,當即就笑眯眯的……

淡定否認道:“當然沒有,他剛不說了嗎,我們隻是普通同學,你們什麼時候見蔣淮南說過謊。”

說完她露出好奇的表情,問提問的同學:“餘歡,我純好奇啊,這個問題是你想問的,還是沒來的寧麗麗想問的?”

寧麗麗就是當時跟蔣淮南表白的那個女同學,和餘歡是室友,是好友。

一個剛才已經討論過的問題,現在又拿出來問,溫苓覺得有點奇怪。

而且寧麗麗當時表白,說過一句:“我早就想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可是我太膽小了,而且你總是和溫苓在一起,我以為你們……所以更加不敢說。”

溫苓當時是聽完就翻白眼的。

所以這個真心話的問題換一個人來問,她可能隻會覺得這人可真八卦,可換了餘歡來問,她很難不多想。

餘歡一愣:“……當然是我自己想問的,和麗麗沒有關係。”

可是她微微閃爍的目光卻讓溫苓沒法相信,或者,不能完全相信。

但她笑了笑,沒說什麼。

蔣淮南這時候想起來寧麗麗是誰了,疑惑的問道:“那關你什麼事?溫苓喜歡誰不喜歡誰,為什麼要告訴你?”

無不無聊?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十幾歲的小屁孩那樣,糾結情情愛愛?

蔣淮南想不通,皺著眉頭,聲音都有些冷淡:“餘歡,你沒有立場來問這個問題,如果是好奇,你想知道什麼答案?如果是為寧麗麗出頭,可是寧麗麗跟我表白已經是五年前的事,當時我已經明確拒絕過她,這五年我們也沒有任何交集,你一個第三方,是為了什麼要在今天這個日子挑起這個話題?剛才大家議論得還不夠嗎?”

他的不高興表現得非常明顯,餘歡被懟了一頓,臉色也不好看,尷尬和懊惱在她臉上交織出現。

譚靳同連忙打圓場,“都是過去的事了,沒必要糾纏,適度娛樂,適度娛樂,彆傷了和氣……”

他邊說邊倒酒,給倆人賠禮道歉,蔣淮南看在他份上,把酒喝了,沒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