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跡眉頭皺得更深，也顧不得許多，手一揮，將方圓百裡內的人清了個乾淨。
歸無涯怕是……走火入魔了，現在這個情況，可能也不受歸無涯本人所控。
歸無涯實力和他同等，而且所學功法更為詭譎，如果真的決心要要拖著他一起死，他還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躲開。
與其想著逃跑，不如限製一下歸無涯，不讓爆炸範圍太大。
明跡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有惆悵，有不舍，還有解脫。
這段亂七八糟的感情結束，下輩子，他的感情線一定不能這麼亂了。
空氣中的魔力越來越濃厚，明跡用靈力在四下設下禁製，不讓魔力太過擴散，而歸無涯的身影都掩藏在黑色魔力中，看不真切。
眼看魔力一觸即爆，歸無涯帶著憤憤的聲音傳出:“為什麼！我……我還是舍不得殺你！”
明跡一愣，心不受控製的軟下，軟聲道:“那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談？你又要為了世界和平哄騙我了。”歸無涯的聲音很冷靜，冷靜中又帶著一股頹廢，“事到如今，我還有最後一個方法。”
“我殺我自己，這總可以了，”濃濃魔力被歸無涯收回體內，歸無涯深深看明跡一眼，倔強道:“你自由了，為你歡呼，你走吧！”
說完，歸無涯往外飛去，明跡一驚，迅速跟上。
那個狀態的魔力根本不可能在歸無涯身上保留多久，隻怕是很快就會爆開。
明跡咬咬牙。
他不能容忍歸無涯殺其他人，難道又能容忍歸無涯殺自己嗎？
他真的能接受歸無涯死在他麵前嗎？
歸無涯三觀不正，做出的舉動經常奇奇怪怪，讓他不能理解，也不能確定是玩弄還是真心。
但事到如今，歸無涯走火入魔，也不舍殺他，寧願自己去死，他總該什麼都明白了。
歸無涯走火入魔全都因為他，不管是出於理還是出於私心，他都不能讓歸無涯就這樣死去。
天地忽而變色，歸無涯隻見一道血色鎖鏈從後而來，圍著他繞一圈，將他綁上。
這鎖鏈……？
鎖鏈上散發著濃濃血腥氣，歸無涯猛地回頭，就見明跡神色蒼白，一手按著心臟，那鎖鏈竟是從他心臟伸出。
“你跑啊，怎麼不跑了？”明跡緩緩飛近，“想殺我道侶，我能讓你走？”
“你……”歸無涯根本聽不進明跡的話，焦急道，“你瘋了嗎，心頭血哪是能這麼用的，快收回去！”
“我才不收。”明跡飛到了停下的歸無涯身前，抓住了歸無涯肩膀。“你聽著，這次若是我兩同歸於儘，那便算是我為民除害。若是我死你活，你便返回魔界，不許在這裡作惡。若是——”
“你才不會死！”歸無涯憤怒道。
明跡也不管歸無涯，繼續說道:“若是大難不死，元氣大傷，你也該安靜下來，不要再胡鬨了。”
歸無涯焦躁不安的掙動，又不敢太用力，生怕讓明跡受傷:“你想乾什麼？你快些走，不要離我太近！”
明跡定睛看著歸無涯片刻，吻了上去。
歸無涯隻覺得相接處的魔力沸騰了，急不可耐的往外湧去。
這本該是個甜蜜的吻，帶著半年來的思念細細品嘗，可歸無涯這時無暇享受，急得就要推開明跡。
明跡對他的吸引力大，對他魔力的吸引力更大，魔力本就喜歡破壞，能被控製時還好，現在不受他控製，一個完整而純粹的道體出現，魔力幾乎是立刻就想要衝到明跡體內將他摧毀。
明跡感受到歸無涯的推力，手環上歸無涯脖子，將他摟得更緊，一手在毫無防備的歸無涯後頸打下一個靜止符，歸無涯暫時被迫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明跡拉開距離，本就蒼白的臉上透著灰敗，蹙著眉頭，一向充滿了光的眼睛裡也失了神采，卻還是看著歸無涯，笑了笑。
歸無涯慌亂的反抱住明跡，焦急道:“我給你都弄出來！”
明跡笑著搖搖頭:“若是讓你得逞，那我不就白費力了？”
歸無涯去試，果然發現那些魔力都被明跡鎖在了體內，根本不受他的指揮。
“為什麼？你不是討厭我嗎，為什麼……”歸無涯聲音裡帶上了鼻音。
明跡軟下身體，他體內的靈力被魔力衝撞，讓他整個人都搖搖晃晃起來。乾脆卸下飛行的力量，把所有重量轉移到歸無涯身上。
歸無涯抱緊了他，明跡躺在歸無涯懷裡，透過歸無涯肩膀看著靛藍天空，忍耐著體內的疼痛，隻覺得這還有種異樣的浪漫，讓他有些高興。
用自己的身軀保拯救愛人於危難之中，這還是年少時的他曾幻想過的場景，在千年之後，竟然真的實現了。
看來年少時他的胡思亂想，也不是全然沒有實現可能的。
明跡閉上眼睛，將臉靠在歸無涯肩上，輕聲道:“如果隻能護住朋友，卻護不住愛人，我又算個什麼男人。我還能不管你，放著你去死麼？”
歸無涯這次聽清了明跡說的話，不敢相信的偏過頭，想要看明跡的表情，卻隻能看見明跡垂下的烏發。
明跡繼續說道:“無涯……我死以後，以後你找到新道侶，可萬萬不可再如此任性了，也不是人人都能攔著你的。”
“不許亂說，我不找其他人，其他人才配不上我！”歸無涯聲音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會崩塌，“你不會死！我這就帶你去找你那個大夫，一定會有辦法的！”
“沒用的，太遲了。”明跡低聲說道，“算我求你的最後一個事，不要去找我的師弟醫治……不要再讓他們擔心了，這魔力有沒有辦法可以解決，難道你不清楚麼？”
歸無涯啞口無言，明跡繼續說道:“若這次扛了過去……我履行承諾，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明跡閉著眼，忽然感覺體內衝撞著他經脈的魔力像是受到了什麼引誘，更加興奮的橫衝直撞，向外溢出，連他的封鎖都隻阻攔了一部分。
鼻尖聞到一股不同於他的血腥氣，明跡猛地睜眼，就見歸無涯割開胸口皮膚，眉頭緊皺，從心頭取出一滴近乎純黑的血。
那血滴對明跡體內走火入魔的魔力似乎極具吸引力，從明跡體內出來後瘋狂撲上歸無涯，將他重重包裹。
“還能讓夫人護在身後？那可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我的錯，怎麼能讓夫人來承擔。”歸無涯一笑，“來生我還做你徒弟，你可記得去撿我，我還要冒犯師尊！”
“……胡說八道！”明跡微惱，趁著歸無涯不備，一掌推開他，迅速抽離。
隨著距離的拉遠，歸無涯身上的吸力對體內的魔力小了很多，但也愈發急切的想要吞噬著旁邊的一切。
強忍著疼痛用靈力護住心脈與其它緊要之地，耳邊轟鳴一聲，魔力終是炸了開來。
明跡從半空中向下掉落，渾身使不上力氣，但不知是否因為護著了心脈，還是因為他體內的魔力隻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被被歸無涯分走，導致爆炸的危害力也減半，他竟意外的感覺有還有生機。
若是能活下來……他也該讓歸無涯看看家規，收斂收斂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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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過來時，渾身帶著仿佛被碾碎的疼痛，還有一個聲音在旁邊一下一下的吸鼻子，往他身上不停的塗抹著黏糊糊的膏藥。
明跡悄無聲息的微微睜開眼，看見歸無涯垂下頭，眼眶通紅，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但身軀還算完好，艱難的給他上著藥。
歸無涯抹一下藥，吸一下鼻子，眼淚汪汪，硬是沒有掉下來。也不知是不是沉浸在傷心中，也沒有發現明跡醒了。
明跡看了片刻，開口道:“這位俠士，為何如此傷心，一副死了道侶的模樣？”
在他身上擦藥的手一抖，停頓下來。
歸無涯仿佛中了石化咒一般，極其僵硬的，一點一點扭過頭來。
明跡艱難的挑起嘴角笑了笑:“道侶沒死，又要被管著不讓做壞事了，是不是還有點不開心？”
“不許胡說。”歸無涯湊近了，眼裡的淚水終於砸下，滴在明跡臉上，帶來一片清涼。“有你在，我就是個好人，從來都不乾壞事。”
明跡笑起來，和歸無涯對視幾眼，歸無涯低下頭，輕柔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