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傅行此還是不顧宴隨的強烈抗議, 臨走前飛快在她唇上啜了一口才鑽進車裡。
宴隨仿佛聽到窗簾後的羅子琴發出的來自老母親的欣慰笑聲。她平時行事鮮少扭捏, 唯獨在長輩麵前放不開, 也許這是因為從小羅子琴對她的教育導致了她對長輩的防備心很重。
唇上親吻過後的觸感揮之不去, 宴隨瞪他, 抬腿在他車上踹了一腳。
明明她穿的是拖鞋,傅行此還是搖下車窗看了看愛車有沒有受傷。這車新買了不到一個禮拜, 正是他的心頭好。
看完,求生欲複蘇了,知道自己太小題大做了,於是探手拍拍她的手臂,十分溫柔:“怕你腳疼。”
這下宴隨動真格狠狠踢了一腳, 歪了歪頭:“哥哥放心, 我不疼。”
傅行此:“……”忽而笑出聲, 跟她鬨一鬨,還要趕回公司工作的煩悶似乎煙消雲散了。
宴隨忍著腳痛, 巧笑倩兮地送走他, 慢吞吞回到屋內。
這是宴隨頭一次帶男朋友見家長,但她知道流程,男朋友走後, 家長肯定要對他做出一番評價。
宴其盛看不出情緒, 先是模棱兩可地說一聲“還可以”, 過後上樓前, 他忍不住用儘量平靜的口吻提醒道, “女孩子家自己心裡有數一點。”
這意思是, 男方都沒有表露什麼結婚的意向,身為女孩子絕對不可以太巴著人家,更重要的是絕對不可以大了肚子,就算成功趕鴨子上架匆匆結婚,也很丟宴家的麵。
身為父親提醒女兒這些,宴其盛有些不自在的尷尬。
宴隨輕哂:“想太多。”
不管是八年前和八年後,她和傅行此談戀愛要是非要用上“巴著”這個詞,那也是用在傅行此身上。八年前她那麼喜歡他,也得端足了架子等著他放下身段來追她。
傅行此曾問過她,如果他不追,她會不會主動。
宴隨說:“你一定會追的。”
事實上,看著距離他畢業的日子一天天越來越近,她的焦急也一天天水漲船高。一旦他畢業,他們再也沒有了見麵的理由。傅行此要是真的不主動,她會不會出手,還真不好說。
不過,沒有如果。
至於未婚先孕這種事就更是天方夜譚,要不是傅行此每次都有模有樣地做避/孕措施,就算他說他已經做了結紮手術她也不會意外。
等宴其盛上樓,羅子琴開始悄悄和宴隨說實話:“彆的都好,就是他這個妹妹不大好。”
宴隨就知道。她媽方才在傅行此麵前的慈善和友好都是偽裝,隻不過是想在女婿麵前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
她不想聽,試圖拔腿上樓。
羅子琴在背後說:“你彆覺得媽媽太冷血,你不懂照顧彆人家的孩子是多麼吃力不討好,打不得罵不得,所有委屈摸摸往自己肚子裡咽。等你們結婚了你真的成了人家的嫂子,你就會明白我的感受。”
“我才24。”宴隨無奈轉身,“你們能不能不要張口閉口的結婚,我根本沒想過那麼遠。”
宴隨回到房間,莫名煩躁,她從書架上翻了本書想強迫自己熄滅那股無名之火,沒翻上幾頁,收到傅行此的消息:「腳還痛不痛?」
還彆說,剛才那腳踢得挺猛的,大腳趾火辣辣地脹痛。
仔細想來,真的不劃算。
可能她骨子裡那種“為了傷敵一千不惜自損八百——甚至把數字反一反也做得出來”的性格,是永遠改不掉了,得跟著她到進棺材。
宴隨拿另一隻腳的腳後跟敲敲負傷的大腳趾,一點小痛,她並不放在心上,對他百忙之中還有心思跟她掰扯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感到滿意,片刻前的不高興沒了影。她勾起嘴角,給他回複:「腳是小問題,主要你車沒事就好。」
對宴隨而言,傅行此是一個完美的戀人,有情到濃時恨不得就此融化的熱情似火,也有平日裡恰到好處的輕鬆與自在,他給她彆人無法激發的怦然心動。
不過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十全十美,這個完美前,要加上“幾乎”二字。
麵對不想失去的人或事,每一個人都會有自欺欺人的本能,可任憑她想破腦袋也無法為他想到一個開脫的理由,曾經的宴隨如鯁在喉,哽到寧可放棄深愛。
人是健忘的,就像多少孕婦在產房痛的死去活來,恨不得一出門就爆了那讓自己遭這一罪的男人的狗頭,結果幾年過後,又心甘情願生二胎,因為就連那種死去活來的痛也是可以遺忘的。
宴隨亦然,那種如鯁在喉被時光衝淡打磨,壓在心裡除了偶爾被刺到,無傷大雅,隻是一顆小豌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