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1 / 2)

年長者的義務 月下桑 11822 字 3個月前

“過來認認人, 這是你舅舅。”攝雲·姬也喝多了,招呼過來坐在隔壁桌的兒子和孫子, 她指著溪流道。

攝雲·姬的兒子早就從自己兒子口中得知了溪流的真實身份,然而攝雲·姬就沒頭沒腦的和佩雲說了這麼一句, 自家老媽的哥哥怎麼會這麼年輕……又為什麼一直不回家,她老人家統統沒講。

被自己誤會了這麼多年的人一下子成了自己的舅舅,這個……那個……看看對麵的溪流,看起來嚴肅又威嚴的中年男人半晌露出一抹有點僵硬的笑容。

“不怪你母親沒和你說,實在是當時的情況不好說。”主動接過話茬,溪流笑著對他解釋起來:“我出生之後就身體不好, 連累家人, 斷斷續續陷入昏睡, 說不準什麼時候人就沒了, 是我要你母親不要說的,免得讓你們擔心。”

“看……看您說的, 應該和我們說的,母親不方便過去探望的時候, 我們也好過去儘……儘孝……”最後這個詞兒在男子嘴邊僵持了半天, 最終還是說了出來。

也就是他這種注重長幼輩分的嚴肅性子了, 否則換了其他人, 麵對一個和自己兒子年紀差不多的“長輩”,“儘孝”雲雲這種話怕是還真說不出來。

“延淩,你的名字還是你舅舅給起的,佩雲的名字也是。”就著孫子的手吃了顆解酒藥, 攝雲·姬又道:“佩雲出生的時候你舅爺睡著沒抱著你,延淩出生的時候我可是抱著你過去看你舅舅了,你是大年三十生的,我當時就說給你取名叫大年來著,你舅舅說他有個更好的名字,這才給你取名叫延淩,大年就成小名了。”

多虧舅舅,要不然自己就從大年·姬變成延淩·姬了,雖然男人不應該注重名字,可是與人交往的時候,名字可是臉麵,延淩可比大年好聽多了!

經由母親知道了這段過往,再看向溪流的時候,中年男子——延淩·姬眼中還帶了一絲感激。

不過,知道自己出生的時候不但被舅舅抱過,還得賜了名字,加上對方雖然年輕,然而人看著文雅又穩重,接受這樣一個長輩……意外的不算難,想到自己之前對對方的誤會,男子眼中還有一絲愧疚。

然後,他母親又繼續爆料了:“當年你外婆從吞噬大陸回來,肚子裡就有你舅了,據說在那邊已經結婚了,我和你舅不是一個爸爸生的,你舅舅是婚生子,我是你外婆回來後和男朋友生的,具體是誰我也不知道,反正最後算在你舅的爸爸頭上了,嚴格說下來,你舅舅是婚生子,我是私生女呢!哈哈哈!”

爆料完,攝雲·姬哈哈笑了起來。

這、這個……可又是媽媽/奶奶之前從沒說過的事情啊!聽聞此事,父子二人的嘴巴同時張大,以為是私生子的人是婚生子,而且是自家的舅舅/舅爺,自己的母親其實才是私生女,作為私生女的兒孫,自己……自己……

佩雲·姬還好,延淩·姬好像受到的打擊不小。

“哥,這麼多年沒見你這些侄子孫子,你不打算給個紅包?改口費……對!那叫改口費來著!”對於成年兒子的心理創傷一點興趣也沒有,攝雲·姬沒搭理他,一雙黑眸看向溪流,笑嗬嗬的對他說。

溪流被她說得一愣。

“想賴賬?我紅包都給你準備好了,就是裡麵沒塞錢,沒現金也沒關係,我幫你把自動取款機都提前安裝好了,就在那兒。”攝雲·姬說著,手中團扇往前方角落一指,溪流和宮肆這才看到那邊當真有個自動取款機。

無語的看向自己的妹妹,溪流掏出錢包,翻了翻裡麵的現金,覺得現金還算夠,就在他準備將錢直接給侄子的時候,攝雲·姬已經命人將紅包拿過來了——和溪流想象中兩個紅信封完全不同,那是一個推車的紅信封!

看到難得露出呆愣表情的哥哥,攝雲·姬得意的笑了:“以為就他們倆的嗎?外麵那些醉鬼都是你的侄孫呢!”

說完,她便站起來,拍拍手掌:“起來!起來!長輩要發紅包了,想想一會兒說點什麼吉利話兒,然後排隊過來領紅包!”

眼瞅著原本醉在桌子上的其他姬家人雲裡霧裡當真往這邊走過來了,溪流歎了口氣,任命的去自動取款機的方向——取錢去了。

接下來便是攝雲姬坐鎮他身旁,宮肆裝紅包,溪流遞紅包。

“這是我哥,你們應該也是叫舅爺的,叫吧,叫完舅爺給紅包。”攝雲·姬不但坐在那兒,她還介紹,仍然不說過往,直接搬出溪流的輩分,介紹的人大大方方、聽的人暈暈乎乎,不過他們都喝多了,既然族長介紹了那就叫,於是,一個個居然一點疑問也沒有,乖乖朝麵嫩的新長輩行了禮、說了吉祥話、從長輩手裡領了紅包,大夥兒開開心心重新回去了,繼續喝!

以至於他們第二天看到紅包回憶起這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震驚了。

然而隻是震驚而已,叫也叫了,紅包也拿了,具體這長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私底下自然有一番傳說。

就連宮肆也被叫了一晚上的舅爺←介紹溪流的時候,攝雲還把他也介紹給其他人了,既然這是舅爺的器,雖然這位是真·年輕,可是輩分顯然也是和舅爺平級的,總不能叫舅母吧?最終大家也管宮肆叫舅爺了。

送走最後一個“大侄子”的時候,宮肆的手都包紅包包僵了。

攝雲·姬這才揮揮手,讓侍者將大廳裡所有的人都送回他們各自的房間,她自己也被兒子和孫子一起攙走了。

拒絕了侍者的攙扶,溪流擺擺手,帶著宮肆走向大廳一側的露台,指了指露台一邊不仔細看幾乎看不出來的樓梯,他對宮肆道:“我們可以從這邊走回自己的房間。”

“哦?”挑挑眉,宮肆道:“你來過這裡?”

“嗯,母親留下來兩套大房子,一套是我現在住的那兒,另一套就是這裡,她留給攝雲了。”

你媽可真夠有錢的——宮肆心道。

“你小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麼啊?”這邊的樓梯精巧又昏暗,雖然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燈,然而燈光很黯淡,除了腳下一點麵積根本照亮不了什麼。

除了下方的宴會廳還有一點喧鬨以外,周圍安安靜靜,星子布滿天空,他們的身影淹沒在牆邊的薔薇花叢中。

這種情景似乎特彆讓人說出平時不會說出來的話,換做平時,宮肆一定不會問的,他覺得那是私事,可如今他卻衝動問了出來。

他想,溪流那家夥搞不好需要一點安慰。

走在他前方的溪流忽然停住了,沉默了許久,溪流忽然低聲道:“可以給我個擁抱嗎?”

愣了愣,宮肆往上衝過去幾階台階,從後麵用力抱住了溪流。

果然,這家夥還是需要點安慰。

他們抱了很久,很久,直到宮肆忍不住越過溪流的肩膀去看他的臉了,半晌,他看到了溪流大大勾起的嘴唇。

哈?什麼?這麼半天一動不動,這家夥居然是在笑嗎?

宮肆一下子鬆開了溪流的小細腰。

然後他就聽到溪流笑出聲了:“其實沒那麼苦大仇深。”

“我媽生了我自己的能力就消失了,非但如此,那一年,我家出生的孩子基本上能力都很差,甚至還有好些根本沒有能力,我爺爺自然而然遷怒於我了。”

“我媽可是姬家近千年來能力最優秀的子孫,爺爺對她期望很大,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吧。”坐在台階上,溪流講起了自己的事情。

“那些年倒黴的事兒確實也挺多的,姬家就有好多人說我不吉利,我媽把說我的人和欺負我的小孩子都教訓了一頓,然後就帶著我跑了。

隻是因為我當時說了一句我不想再住在那所房子裡而已。

我爺爺的爺爺喜歡我媽,在我媽很小的時候就把自己名下的財產給她了,我們就住在太爺爺留下的房子裡,既不缺錢也不缺房子,基本上我沒吃什麼苦,最多就是之前身體不好吃些苦頭而已。”

“我妹沒和我們走,她是個普通人,她說她要留在那裡,將來通過參加成人儀式得到長輩的認可,進入姬家的核心,將來把我爺爺推翻。”

“啊……如你所見,她後來做到了。”

聽著溪流的訴說,宮肆的表情漸漸麻木,他能說什麼呢?隻能說他白同情溪流了,硬核老媽+硬核老妹,這個家夥根本不需要同情!

錘了溪流一拳,宮肆直接往上走了。

溪流卻沒有跟上,仍然坐在台階上,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提到妹妹回去參加成人儀式的時候,他才忽然想到的。

剛剛他“啊”的那一聲本來並不是想要說“她後來做到了”,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很多很多年以前,攝雲參加成人儀式之前曾經專程回來找過他,想要和他一起參加成人儀式。隻是那個時候他已經陷入昏睡,攝雲等了他兩年也沒等到他醒來,這才自己參加了成人儀式。

偽裝成赤湖·姬和自己一起參加了成人儀式,該不會……攝雲原本就打了這個主意吧?

爺爺……好像就在攝雲參加完成人儀式的那年去世。

想叫自己回去參加成人儀式,或許還有要他和爺爺再見一麵的意思,隻是她沒有說,他那時候年輕,也沒有猜出來。

而之所以留在姬家不離開,攝雲其實也隻是想代替母親和他陪著爺爺吧?

真是個又周到又體貼的孩子。

坐在台階上,最後一點喧囂也平息下去,溪流陷入了回憶。

直到宮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喂!我們到底住哪兒?你不帶路我可不認識。”

走了半截路,宮肆又回來找他了。

宮肆也是又周到又體貼的人,心裡想著,溪流站了起來:“來了來了。”

嘴裡應和著,他朝宮肆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宮肆和溪流就離開了——他們可是請假回來的,還得回去上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