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有煉器爐和煉器材料嗎,我還想看看材料。”

“是,煉器爐和煉器材料都在二樓,您二位請跟我來。”

直到小夥計引著兩人上樓,屏風後才有交談聲傳來。

其中一人下巴蓄須,一把小胡子梳得清通,正是招鑫居的掌櫃。

至於另一人,則穿一件袖口紮緊的袍子,皮膚微黑,不苟言笑,看不出具體年紀。

掌櫃一麵搖頭一麵低笑:“丁大師,這幼兒稚語,聽來倒是活潑可愛。”

丁大師表情嚴肅:“她沒說錯。”

“……啊?”

迎著掌櫃錯愕的神色,丁大師緩慢地點了點頭:“對於普通煉器師而言,低、中、高三階,足以分出火種上下。但對精於此道的煉器師而言,火種還有另一種區分方法。”

“譬如,在天地異火之下,這些凡火彆說分出三檔,就是分出三十檔,也都沒有區彆。”

掌櫃的聽得愣住。

此刻,二樓,言落月正挑選著所需的材料。

胭脂朱砂,可以用來給雨姐精煉織藻網,選一份、貝母石,可以給言乾煉製綁臂盾,挑一塊、玄黃精鐵,可以給桑戟打造犀牙匕首,來一顆……

剩下要大量采購的,當然就是她接下來要做生意的煉器材料。

言落月一口氣挑個不停,小夥計嘴皮子翻飛來回報名,桑戟就隻有看得眼花繚亂的份兒。

他還是少年心性,見旁人做得很厲害的樣子,自己就忍不住想湊湊熱鬨。

“誒,妹妹,這煉器的本事,我也能學嗎?”

言落月一聽他的口吻,就知道桑戟並不是多麼感興趣,隻是見小夥伴專心致誌,就想打聽一下,獲取點參與感。

但她還是認真回答了桑戟的問題。

“可以的,煉器入門並不難。戟哥要是感興趣,可以先從基礎手法十二式學起。”

樓下,掌櫃一直專心關注著他們的動靜。

聽到言落月這樣說,他大笑一聲,悠然端起茶杯。

“錯了、錯了,丁大師您聽,果然是孩童天真,當不得準。人人皆知煉器基礎手法隻有九式,這小丫頭怎麼說有十二式呢?”

丁大師表情凝重:“她沒說錯。”

“……啊?”

望著掌櫃猛然僵住的表情,丁大師微微地抬起視線:

“煉器基礎手法,最初確實有十二式。後來傳承式微,最後三式‘滿天星’、‘魚龍舞’、‘千千結’因較難學習的緣故,被歸類到中級技巧中……這差不多是五百多年前的事了。”

丁大師凝望虛空,略有些出神:“據說那些底蘊深厚的煉器前輩們,教授弟子時仍循舊例。我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假。”

掌櫃的頓了頓,手中茶杯舉到一半,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終還是悄悄地放回桌上。

言落月大肆采購一通,買了不少煉器材料,彙總起來偌大一包。

桑戟一直在心裡給她算著價格,在確定這些東西加起來不過兩百靈石出頭,桑戟就一下子支棱起來了。

他帶了一百多靈石,外加妹妹之前賣藥掙到的七百靈石,他們還有不少錢呢!

所以說……

“妹妹,你當真不挑朵好點的火種嗎?”看看旁邊的小夥計,桑戟特意壓低了聲音,“那朵‘清澄火’,雖然名字叫‘清澄’,但連我都能看出裡麵有雜質啊。”

小夥計笑容可掬,仿佛連泰山在他背後落下,他也什麼都聽不見。

言落月啞然失笑,扭過半個小身子,輕輕地拍了拍桑戟的手。

“戟哥不要擔心,那朵火確實有些雜質。但隻需引焰心部分將雜質包裹,就像滾湯撇去浮沫那樣把它剔出,就會是一朵很好用、很純粹的火了。”

掌櫃豎起耳朵等了半天,終於聽到這句話,當即“哈”了一聲。

“大師您聽,這回可確實是小孩子奇思妙想了吧。眾所周知,火焰之中,焰心溫度最低,她又怎麼能用低溫的焰心,剔去外焰都煉不化的雜質呢?”

丁大師默默地看著掌櫃,沒有立刻說話,向來嚴肅端莊的目光裡,竟然含著一絲淡淡的同情。

“……啊?我又錯了?”

丁大師偏開眼睛,長長地歎了口氣:

“我曾聽說,在煉器的高階技巧裡,有一式‘浪淘儘’,可以提取出更加精粹的火種,論其原理,確實是引內焰而驅外焰。好友,你……”

掌櫃的嘴巴張開又閉上,最終露出一絲微微苦笑。

“唉,依我看,我還是彆說話了。”

……

言落月終於選好所有材料,回到一樓結賬。

不等賬房打完算盤,就另有一個夥計近前,雙手奉上一塊鎏金木牌,態度畢恭畢敬:

“這牌子是贈予貴客的,持此牌者,在招鑫居內采買都打八折。另外,貴客若是有什麼煉器成品,我們招鑫居也願高價收購。”

桑戟又驚又喜,還有些警惕。

他伸長脖子左右看看,語氣略帶猶豫:“這牌子怎麼不給彆人,專給我們啊。”

夥計十分客氣:“小人眼拙,不知何故。不過,掌櫃讓我將牌子奉給貴客,自然有我們掌櫃的道理。”

言落月扯了扯桑戟的袖子。

“戟哥,你就收下吧。”

望著那一大一小離開的背影,招鑫居掌櫃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

“能以稚歲幼齡掌握這樣多的煉器道理,也不知這位小姐是誰家高徒。”

“我本想派人護送他們回府,又怕姿態諛媚太過,不但結交不成,反而惹得那位大人不喜。也隻好留下一線緣分,盼得日後有機會結緣罷。”

丁大師緩緩點頭:“好友,你終於做對一件事。”

掌櫃抬起袖子遮臉,連連朝外揮手:“大師,您就莫要取笑我了。”

丁大師道:“若說那位小姐的師承……”

“大師,您知道?”

丁大師眉心微聚:“她係在荷包上的那串劍穗,我不久前曾經見過。”

掌櫃努力回憶了一番,終於想起小姑娘荷包上的掛飾,仿佛是一串童趣十足的草編螞蚱。

“這……世上的草編螞蚱,應該都差不多吧?”

膽戰心驚地盯緊了丁大師搖頭時的細微動作,掌櫃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我是不是又錯了?”

難道那並非一串普通的草編螞蚱,而是他看不出的什麼煉器法寶?

“那確實隻是一串普通的草編螞蚱,沒什麼特異之處,但……”

不知想起什麼,丁大師欲言又止。

——但,能醜成那樣的草編螞蚱,他這輩子,確實隻在那位江劍君的佩劍上見過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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