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儀劍門至今不肯透露那名煉器師的相關信息。
劍修真是難搞,一個個的,甚至連“是誰為他們最初搭線”這小情報,不肯吐口分毫。
然而這情況下,頭魔物的死,反而陰差陽錯地又牽扯到神秘煉器師,給首領修士提供新的破題思路。
首領站起來,包廂裡一圈接一圈地踱步。
讓他來好好想想……魔物之死,歸元宗弟子是怎現的?
簪子人和歸元宗弟子之間,又是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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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落月回到族地時,已經是夕陽西下的時分。她走路上往家裡的方趕,就被族裡的一個嬸嬸叫住。
“誒,落月。”
“怎,喜嬸嬸?”
嬸子手裡還端著個大笸籮,裡麵滿滿裝著的,卻是被曬得金黃酥脆、米粒大小的蟲子乾。
小異火粉粉一看笸籮,情緒頓時激動起來,當即就要衝破寄身的靈球往笸籮裡鑽。
還好言落月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不然無論是那笸籮蟲子乾,還是蟲子乾裡打過滾的粉粉,不能要。
嬸子對於言落月的小動作一無覺。她一邊笑著顛那笸籮,一邊提醒言落月。
“對,落月,你家裡今天來客人,好像是來找你的,你趕緊回家看看吧。”
“謝謝嬸嬸。”
言落月道聲謝,心中卻暗自稱奇:找她的?
她外麵的馬甲捂得嚴實,自從煉製好黑鬥篷以後,就極少外麵動用真實身份。
什人上門來找她,難道是學堂的先生們嗎?
心中一邊漫無目的地想著,言落月一邊攥起裝著靈火的小球,和粉色火苗小聲商量。
“先忍一下啦,我回到家的。回家以後就給你找個紙板箱當窩……咳,我是說,找個笸籮玩,好不好?”
靈珠裡,小火苗跳動一下,似乎權衡這個條件劃不劃算。
一看談判可以進行,言落月當機立斷,從儲物袋裡摸出一個形狀類似的東西塞過去。
“這個給你先玩!”
近咫尺的玩具,迅速吸引小火苗的注意。
如果靈火也有嘴巴,那此刻言落月一定能夠聽到粉粉的歡呼聲。
它把自己的火光拉成細細的一線,溫度也被粉色火苗小心地包裡麵。
下一秒鐘,小火苗高興地從那樣東西的窟窿眼裡穿進去。
言落月拿著這件東西,心中感慨萬千。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謝江先生的慷慨,還是該替江先生感到悲傷。
畢竟,她給小火苗找的這件臨時玩具,就是江先生送她的草編。
連草編的窟窿眼,能漏成笸籮的代替品,這讓言落月該怎評價才好啊!
…………
直到回家,言落月才現,這個前來找她的客人,她還真認識。
“你怎打聽到我這裡的?”言落月有點訝異地說道。
此刻她麵前站著的,不是人,正是春琢山山洞中,和言落月聯手除去魔物的沈淨玄小師父。
沈淨玄仍然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尼姑袍,原青茬茬的寸頭被重新修理一遍,現的圓腦袋看起來手感很好的樣子。
她雙手合十對言落月行一禮:
“阿彌陀佛,落月不要笑。貧尼信步來此,可緣法奧妙——不行,庵裡師父教我的套我套不上,貧尼實跟你說吧。”
“我自離開花錦府後,就一路東行,真的不知道為什來到龜族啊。”
言落月:“……”
沈淨玄不知道她來到龜族的原因,但言落月知道呀!
她永遠忘不那一天的山洞裡,沈淨玄她的指揮下,究竟迷路多少次。
淨玄小師父她……她可是連左右分不清啊!
無力地捂住半張臉,言落月口中漫出一聲低低的呻/吟:“是這樣的,淨玄,龜族的位置是花錦府的西邊。”
東西方弄錯,對於沈淨玄來說,已經屬於路癡裡最基礎的常錯誤,言落月甚至懶得說。
但讓言落月不能理解的是……
扶著額頭,言落月苦笑一聲:“淨玄,你一路走進雲寧大澤,還沒覺得哪裡不對嗎?”
要知道,雲寧大澤雖然風景優美迷人,堪評5a級景區,但位置很明顯能看出是偏僻的野外。放到現代,那就和保護性濕地沒什樣。
而從花錦府往東去,則逐漸接近修真界的文化中心之一,歸元宗。
一條路明顯越走越偏僻,另一條路卻越走越繁華。
這樣巨大的差,難道沈淨玄一路上沒有辨認出來嗎?
這簡直就像是想騎自行車去首,結果一通猛蹬以後居然進藏一樣,就尼瑪的很離譜啊。
言乾旁邊聽完她們倆交流的全程。
他插一句:“那個,我說啊,既然淨玄小師父不太擅長辨方位,那下次就讓她往相反的方走,不就行嗎?”
音剛落,言乾就看到言落月悲傷地搖搖頭。
“不行的。”言落月歎氣道,“我親眼看過她把北邊認成東。”
言乾:“……”
啊這。
那這確實是沒有辦法。
言乾感同身受地掃視過沈淨玄周身上下,現這位小師父不但清貧如洗,連個儲物袋沒有,而且就連灰色的尼姑袍被洗得隱隱白。
注意到沈淨玄手空空的打扮後,言乾特意跑去廚房,從裡麵找個飯缽拿給沈淨玄。
沈淨玄:?
沈淨玄茫然地看言乾一眼。
言乾非常認真地說道:“小師父拿好這個吧,餓就化點緣,這樣也不怕走丟。”
這可是他作為一乾飯龜,能想到的最惡劣的情況!
言落月:“……”
言落月覺,沈淨玄麵前,言乾居然敢表現得如此隨心欲,就猜到自己哥哥其實沒認出沈淨玄是誰。
當初英才公告牆上,桑戟和言乾還對著沈淨玄的公示交換過眼神。
但如今時過境遷,想必言乾是把她給忘。
想到這裡,言落月忍不住心中暗暗搖頭。
哥哥啊哥哥,你可知道,如今你麵前的,乃是力拔雞兮-騸解人意-公(公)德無量十級選手——鈕鈷祿·沈淨玄啊!
不過,出乎言落月意料的是,言乾和沈淨玄之間居然相處得不錯。
言落月進屋呆一小兒,給小靈火找個筐當玩具箱。
她再出來的時候,沈淨玄居然已經跟言乾有來有往地聊起天來。
沈淨玄站院子裡,挽起寬鬆的尼姑袍袖,露出精煉的皮膚流線,還有繃緊著流暢肌肉線條的一對腕子。
言乾閃閃光的敬佩眼神下,沈淨玄帶著幾分演示性質,打一趟虎虎生風的金剛伏魔拳。
小尼姑剛勁的拳力猶如罡風,每一拳的力道揮到最極處時,皮膚上有金光一閃。
氣勢上,淨玄小師父也不曾處於下風。
從始到終,沈淨玄雙眼圓瞪,寶相莊嚴。
最後一拳,沈淨玄挾裹著呼嘯風聲,朝言乾麵門擊出,狠厲的拳勁仿佛要把他的鼻子砸進後腦勺。
言乾當場倒吸一口冷氣,慌忙之間準備還手招架,心中卻知道已經晚。
然而下一刻,沈淨玄變拳為掌,掌心就停言乾麵前,距離他鼻尖不足半個指節的地方。
她整條胳膊的關節哢噠輕響,將這一拳積蓄的力道儘數化去。剩下的些微拳風,正好和言乾匆忙的招架相抵消。
“阿彌陀佛。”沈淨玄收回手掌,豎前胸,朝言乾含身一禮,“言乾施,承讓。”
經過剛才的驚險一招,言乾直到現,仍然覺得心潮澎湃。
他連連追問道:“淨玄師父,最後那招是什?這一拳的勁力你是怎收住的?”
沈淨玄平靜地回答道:“那是伏魔金剛拳的最後一式,招式名叫做‘得證大慈悲’。”
停頓一下,她又補充道:“不過貧尼一般用不到這一招。”
“為什?”言乾好奇道,“小師父這一式爐火純青、已臻化境,一看就知道必然下大苦功。招數這妙,小師父也練得這好,乾嘛不用呢?”
沈淨玄搖搖頭,顯然也有點惋惜。
“因為一般不貧尼打到這最後一招,貧尼想要渡化的對象就已經被錘死。”
說到這裡,沈淨玄雙手合十,閉起雙眼,又宣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常言道佛海無邊,想來超度亦是一渡化罷。”
言乾:“……”
言落月:“……”
依言落月看,沈淨玄這禪能修,畢竟有事她是真上去錘啊。
以及這個做派風格,不知為何,讓言落月聯想起前世一叫《禪如何用拖拉機火力洗地技術》的出版讀物……
作為從小就族中長大的淳樸小烏龜,言乾第一次現,外麵解決問題的方式,還是挺簡單粗暴的。
最起碼,聽著沈淨玄的處世禪學,他實沒能忍住一句自肺腑的“這可以,我靠啊。”
直到粗已經脫口而出,言乾才意識到,說對象好像不太對。
他趕緊擺擺手,衝沈淨玄道歉。
“小師父誤,我沒的意思,我就是覺得像你這做,確實瀟灑快意。”
沈淨玄當然不誤。
實際上,她不但沒有誤,而且還當場鬆口氣,模仿著言乾的口吻,也跟著罵一句。
“——連它媽一起燉的小異母魔崽子。”
沈淨玄舒心地說道:“看施也是此道中人,貧尼就放心。施有不知,其實總這端著,貧尼也挺累的。”
言乾:“……”
言落月:“……”
言落月張張嘴,實不知道該說什好,最後好畢恭畢敬地給沈淨玄端杯茶。
“來,大姐,您喝水。”
…………
迷路走失到龜族的沈淨玄,得到從言雨到言乾,乃至於旁邊鄰居的熱烈招待。
也是晚上吃飯的時候,言落月才知道:原來他們龜族和佛門之間,自古以來就有交情。
“什?”言落月有點驚訝地問道:“原來還有這事?”
言雨用“那不然呢”的眼神看妹妹一眼,又轉手拿起公筷,為沈淨玄夾一筷特意準備的素齋。
她慢條斯理地同言落月講古:“佛門之中,蓮花、金魚、烏龜,素來是具有禪意的意象。我們龜族自古以來,就和佛家具備舊交。”
“而且你沒聽說過嗎,人間的寺廟裡,若能池裡養上一綠毛龜,還是難得的祥瑞呢。”
對於言雨的說法,沈淨玄雖然埋頭苦吃,卻也連連點頭表達認同。
言落月拚命吸收新信息的模樣,言雨疼愛地笑笑。
她換雙筷子,也給言落月夾一尾她最喜歡吃的炸小黃魚。
言雨:“就是咱們族中,也有不少族人外出曆練時,選擇去寺廟或是庵堂掛單啊。”
當言落月還揪魚頭的時候,沈淨玄已經扒完一整碗飯。
她把乾乾淨淨的飯碗放桌上,認真點頭。
“落月你如果以後出門外,盤纏不夠,又沒有地方寄宿,可以去寺廟或庵堂的水池裡過一晚。”
“水蓮庵從前也接待過一位鱉妖。據他講述,他這一生遊山玩水,碰到寺院就水池裡住個十天八天,蹭吃蹭喝……咳,貧尼是說,我佛門化緣。小半輩子過得好不快活。”
言落月:“……”
天下奇葩千千萬,我龜族一心想乾飯。
不由令人感慨,這倒也是一門手藝。
就言落月以為,今晚的震驚就到此為止時,言雨忽然又想起什,對言落月補充一句。
“對,明天放學以後,你早點回來。大長老要擺宴請全族吃飯。”
言落月微微一愣:“不年不節的,大長老擺什宴啊?”
請全族人吃飯這大的排場,一般不是逢年過節,就是紅白事。
看雨姐表情輕鬆,排除掉白事可能……難道是大長老覺醒一段黃昏戀?
沒言落月自己瞎想出個結果,就聽言雨語氣輕鬆地說道:
“大長老終於勝過多年來的仇敵,他一生中最大的死對頭總算死。大長老對此老懷大慰,以要請全族吃飯。”
哦,原來如此。
言落月手上剔著魚骨頭,隨口問道:“那個仇敵應該挺厲害的吧。”
“嗯,是個元嬰真君呢。據說差一步就能突破關隘,進入化神期,是時不他待、天不假年。”
誒,。
這個微妙的說法……
言落月手上的動作頓住。
她抬頭看言雨,小心翼翼地問道:“大長老的這個仇敵,他是怎死的?”
言雨聞言,很奇怪地看言落月一眼。
“妹妹,你真可愛。敵人當然是老死的啊。以咱們大長老的實力,就算出山,又怎能夠將一位元嬰巔峰的真君斬殺呢?”
言落月:“……”
她就知道!
但言雨姐之前的那個表述口吻,也太容易惹人誤吧。
言落月小聲嘀咕:“既然如此,為什要說大長老勝過仇敵啊。”
這一回,輪到言雨驚訝地看著言落月。
“能活活把對手熬死,這還不算勝利嗎?這就是我們龜族最大的勝利啊!”
言落月:“……”
這乍一聽,仿佛有哪裡不對。
但細細一想,她怎感覺哪裡對呢?!
“……”
不得不說,大長老用他的親身經曆,給言落月上印象深刻的一課。
那就是,要活著,就有一切可能。
深思熟慮後的言落月:沒錯!尤其是對於她而言!
畢竟,言落月要活著就可以變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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