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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按自己的胃部,??一生好強的元飛羽,維持住了麵上的處變不驚。

他沉聲對巫滿霜說道:“巫師弟,你隨便拆了劍陣,怕是不好。而且這樣,??我也不能算你通過。”

畢竟,??之前所有登臨劍峰,??闖過劍陣的弟子,都是一鼓作氣,??衝過劍陣。

從來沒有“今天走十分之一”、“明天再接著走十分之一”這種化整為零的先例。

這就好像一個人一頓飯的飯量是四個饅頭,難道可以每天吃一個饅頭,第四天宣布自己應該吃飽了嗎?

世上就沒有這樣的道理啊!

聽完元飛羽的話,巫滿霜臉上露出沉思神色。

片刻以後,他雙手捧住劍陣的殘骸,半蹲下去,正好避開一道擦著頭皮飛過的劍罡,??將那部分徒手拆卸下的材料,??又給徒手安裝了回去。

做完這件事後,??巫滿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躲出了劍陣,沒讓修複好的劍陣挨著自己一絲皮膚。

這串警醒、迅疾、堪稱躲避教科書的動作,??簡直比小兔崽子還小兔崽子。生生把元飛羽看得愣住了。

巫滿霜微微抬頭,把那雙殺傷力極大的無情鐵手背在身後,??十分客氣地問道:

“小元師兄,你看現在這樣可以嗎?”

元飛羽:“……”

單從外表和聲音上判斷,??這位巫師弟,是個多麼文質彬彬、講道理、懂禮貌的好孩子啊。

但聯係一下他剛剛的所作所為……這分明就是先斬後奏,??而且還有點欠揍!

元飛羽吸了口氣,??勉強應道:“……行、行吧。”

巫滿霜就保持著他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和風細雨地蹬鼻子上臉。

“那麼,小元師兄,我用這種方法破陣,也同樣是可以的了?——師兄放心,我拆完以後,都會按回去的。”

他還沒有學過這種劍陣的設置呢。

等他闖過這條金丹劍陣,豈不是完整地掌握了陳設劍陣的手藝?

而且,言落月正缺攻擊陣法的補充。等他學會了不同劍陣的精髓,就可以把這些經驗都分享給她了。

元飛羽沉默了一下,禁不住問道:“如果我說不行呢?”

巫滿霜想了想,用一種很寧靜的聲調回答道:“那我就不拆了,在山腳下住三個月走人吧。”

元飛羽:“……”

好家夥,擺爛啊你。

這下子,小元師兄感覺,自己胃部一跳一跳的痛感,似乎變得更劇烈了。

他揮了揮手,草草道:“闖吧闖吧……”

“謝謝小元師兄。”

巫滿霜道了謝,低頭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看起來甚至有點羞澀。

然後,他就轉身撲向那座金丹劍陣。

隨即,巫滿霜以一種和他體型與氣質截然相反的悍勇手段,徒手拆卸起那座金丹期的劍陣來。

很快,劍陣入口就變得七零八碎,宛如一場分屍慘案。

關鍵是,巫滿霜每往前拆一步,動作就停一停。

一旦發現劍風有異,可能傷及自己,他毫不猶豫,當場跳起來就往回跑!

元飛羽:“……”

真不錯,小巫師弟的安全意識,真是令他大開眼界。

這不是普通的慫,這是是充滿進取心的從心、是具備戰略視角的從心、是有組織、有規劃、有目的的大局觀從心!

言落月在旁邊安慰他:“小元師兄放心,滿霜雖然把劍陣拆掉,但他也都會原樣按回去的。”

元飛羽沉痛地搖了搖頭。

“言師妹,你們兩個之中,你是當師姐的那個吧。”

“不錯。”

元飛羽充滿暗示地遞給言落月一個眼神:“你看看這個場景……大言師妹,你就沒有什麼想法嗎?”

言落月不由得笑了一下。

——劍修們真是可愛,就連暗示都說得這樣直白。

所以,言落月的答案當然是……

“沒有啊。”言落月無辜地看著小元師兄,“嗯,如果非說有什麼想法的話……滿霜今天的行為給了我很多啟發。”

“如果推出一款樂高積木的話,在修真界裡應該會很受歡迎吧。”

元飛羽:“……”

忽然之間,他就明白了,為何這對師弟師妹年紀明明在伯仲之間,可偏偏言落月是師姐,巫滿霜是師弟。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這樣,巫滿霜和言落月暫時在劍峰山腳住下。

巫滿霜白天會去拆……呸,不是,熟悉劍陣。

一開始,元飛羽寸步不離地陪著巫滿霜,履行自己身為傳法弟子的守衛職責。

但後來,元飛羽很快發現,這種保護很沒必要。

因為巫師弟他,真的是……真的是把自己保護的非常好。

更為可氣的是,在一鼓作氣拆劍陣的訓練進行到第二天下午,巫滿霜便委婉地想把元飛羽支開。

他問道:“小元師兄,你今天的三萬六千劍,是不是還沒來得及練?”

——快去練劍吧,你不是還想追上江師兄嗎?

元飛羽:“……”

哪壺不開提哪壺!

元飛羽所不知道的是,隨著劍陣難度逐漸加大,巫滿霜感覺到自己或許麵對流血的威脅。

正因如此,他才不能讓元飛羽在一旁隨同。

如果劍陣裡隻有他一個人,那流一點血也沒事。他立刻拆了附近的劍陣,把血跡處理掉,不會損害無辜。

但要是元飛羽也在劍陣裡,還不小心被鮮血迸濺上……

那才是真的大事不妙。

總而言之,不解內情的元飛羽,氣鼓鼓地被小巫師弟剝奪了陪伴權,目前正跟言落月一同坐在山腳下。

這位小言師妹也不太省心,說話犀利,一開口就往元飛羽的心窩子上紮。

言落月問道:“小元師兄,你想要超過江師兄,究竟是因為不服氣他的劍意,還是因為不服氣江師兄拿分紅啊?”

元飛羽:“……”

在言落月的目光裡,高傲又傲嬌的少年劍客,臉龐漸漸漲得飛紅。

他有點結巴地說道:“隻有一往無前的劍道才是最強,我當然、我當然是因為劍道上的爭議,才對江汀白有意見的。”

言落月眨眨眼睛:你確定?

元飛羽:“……”

哼了一聲,小元師兄把頭轉向一邊,低聲道:“當然,還有點彆的私人理由……”

這點私人理由,跟門票分紅沒有關係,跟大道青天碑卻有著不小的牽連。

原因其實非常簡單:作為一個標準的中二少年,元飛羽和劍峰上下曆代弟子一樣,都有著一個想在大道青天碑上刻字留名的夢想。

但劍峰既然已經在江汀白身上吃了一次虧,就肯定會警惕這種碰瓷行為。

同樣的虧,他們不會再吃第二次。

所以說,每個接近大道青天碑的弟子,隻能上麵留下一道劍痕。

除了劍痕之外的一切東西——無論是詩詞、名句、抽象畫作還是“xxx到此一遊”,都要被劍峰罰錢。

罰款數目非常高額,沒有弟子想要嘗試。

有劍峰弟子曾經為這種現象發表質疑——言落月從元飛羽的語氣中判斷,這個提出質疑的弟子,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弟子問:“為什麼江汀白可以?”

劍峰答:“江汀白當年在領悟劍意,情有可原,刻就刻了,下不為例。”

劍峰又答:“最關鍵的是,他的劍意,給劍峰帶來了門票創收。”

該弟子:“……”

講完這一段舊事,元飛羽神情仍舊憤憤不平:

“我也想在大道青天碑上留名啊!不就是門票創收嗎?區區五枚靈石,難道當真如此重要?”

聽他這麼說,言落月就忽然想起在筆洗池裡,聽到的來自劍修們的願望。

言落月:“……”

在彆的地方她不敢保證,但在劍峰,她覺得五枚靈石還是蠻重要的。

輕咳一聲,言落月決定做點什麼,讓小元師兄變得開心起來。

她指了指元飛羽的劍:“小元師兄,我給你的佩劍做套保養吧。”

元飛羽豎起耳朵,有點警惕地看向她:“多少錢?階段性收費嗎?不會一開始隻報單價,交錢時又收取套餐價吧?”

……看這架勢,顯然是沒少被非法美容院,呸,非法佩劍保養店的收費製度坑騙過。

言落月一邊在心中替劍修們鞠一把熱淚,一邊給元飛羽順毛。

“小元師兄一路對我和滿霜照顧備至,我怎會收小元師兄的錢。”

傲嬌少年一邊喃喃念著“那你至少該叫我大元師兄”,一邊將自己的佩劍遞給了言落月。

在劍器的保養上,比較貧窮的底層劍修,會給心愛的佩劍準備油脂和絲綢。

普通貧窮的劍修——比如說歸元宗劍峰弟子,就會請煉器師給長劍來一套回爐。

這裡的回爐,當然不是回爐重煉。

隻是通過一些煉器手法和材料,填補劍身的細小擦痕、使長劍光澤如新、煉化劍身中積累的細微雜質。

最頂級的劍器保養師,在給佩劍做過保養以後,劍身的光澤將明亮猶如水鏡,銳利似飛矢,仿佛隻是看著,就足以刺傷人的眼睛。

除此之外,還可以配套各種陣法,給劍身添加呼吸燈光、炫酷花紋、自選顏色等各種皮膚特效。

這樣的一套保養,可以說毫無缺點。

就是貴,血貴,極其特彆的貴。

一次保養至少百枚靈石起步——這還得趕上活動期間,對方店裡打折才行。

對於視愛劍如道侶的諸位劍修來說,帶自己心愛的寶劍做一套頂級保養,可以說是每個劍修的終極夢想了!

元飛羽斬釘截鐵地道:“貴不是它的缺點,這是我的缺點。”

言落月:“……”

為劍修們共同的特質扶了一下額,言落月輕咳一聲,從爐中抽/出了元飛羽的劍。

“怎麼樣,小元師兄,你之前說的頂級保養套餐,是不是就是這個效果?”

“!!!”

元飛羽睜大眼睛望向自己的愛劍,幾乎顧不得回答言落月的問題。

他心愛的靈品佩劍,被言落月煆煉得煥然如新。

冷厲的劍身寒光四溢,宛如寒冬臘月時封江的冰麵。千錘百煉的劍刃吹毛立斷,霜雪般的白刃可以輕易斬斷麵前的一切阻礙。

言落月還在一旁補充:“我在最後做了個拋光……其實不做也行,不過拋光以後,視覺效果會更閃亮一些。”

這是真的。

至少此時此刻,元飛羽就幾乎不能把眼神從自己的佩劍上移開。

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愛劍,他最心愛的老婆!

不是說這把劍器從前不漂亮。

劍修的劍,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他們的心頭肉。

但精心打扮前來赴宴的老婆,和平時不化妝、不洗臉、濺了一身血還沒來得及擦的老婆,那肯定是不一樣的啊。

元飛羽聽到了一聲“吸溜”聲。

三秒鐘後,他才意識到,這聲音居然是從他自己的嘴裡發出。

小心翼翼地接過自己的愛劍,元飛羽這下總算明白,什麼叫做小彆勝新婚。

帶著一絲絲的不好意思,元飛羽道:“他們的套餐裡麵……還可以給劍身做出不同花紋的。”

“哦,這項業務屬於陣法範圍。”

言落月沉思了一下:“難度倒是不高,我就自己能做,不過還是……”

她衝著滿載而歸,身後散落一地零件的巫滿霜招了招手:“滿霜,來給小元師兄的劍做個圖案怎麼樣?”

這點小事,對於巫滿霜來說無異於舉手之勞。

巫滿霜很快走上前來,隨手在元飛羽的劍身上勾勒幾筆,長劍劍身就開始一閃一閃地變化霓虹光芒。

要是放在現代,這個走馬燈特效,肯定能評進“直男最愛的機械鍵盤呼吸燈3”。

這個小型陣法隻是巫滿霜隨手為之,過不了幾天就會自動脫落。

鑒於以上特質,言落月托腮看著小元師兄的長劍,忽然覺得有點眼熟。

——對了,她負責拋光打底,巫滿霜負責做圖案效果,這不就相當於另一種意義上的美甲嗎!

心念一動,言落月忽然看到了新的商機。

她抬起頭來,望向小元師兄,無比誠懇地說道:“小元師兄,你們劍峰還有想要做保養套餐的弟子嗎?請務必介紹給我!”

……

七天之後,劍峰腳下。

得知這裡有物美價廉保養攤的劍修們,自發地排起了長隊。

言落月笑眯眯地坐在攤位後,身前豎著一個“限時特價,頂級保養五個靈石一套!四舍五入幾乎等於不要錢!”的大牌子。

此刻,巫滿霜並列坐在言落月身邊。

他倆一人一個,分彆包攬了劍器的拋光和圖案部分。

得到的報酬兩人五五均分,用言落月的話來說,巫滿霜這是技術入股。

除此之外,言落月還有點個人私心在裡麵。

一年多過去,巫滿霜已經從最開始隻敢偷偷看她、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忍不住往下拉鬥篷兜帽,變成現在這種微微善談的樣子。

既然巫滿霜行走在人群中,已經不再把自己當成行動的致命源。

那麼,言落月就忍不住想把他推到大家眼前。

——看,我當初綁架代替購買的小蛇,現在被養得超級棒!

言落月想做的保養生意,自然不是這樣的小攤子。

隻不過,前期正處於市場調研階段,她也就親自下場摸底。

在美劍過程中,也時不時會遇到一些小驚喜。

有些劍修的審美十分獨特超前。

比如說,一個八尺高的彪形大漢師兄,就要求巫滿霜給自己的愛劍做一個粉紅色的桃心閃光夜光加強特效。

巫滿霜:“……”

言落月連連點頭:“選得好!這才是猛男出劍時應有的效果!“

見言落月的小嘴甜得像是抹了蜜,劍修們紛紛笑了起來。

有的劍修禁不住吐露心聲道:“言師妹,你可真不像是姬師叔的徒弟——不過,倒是很像江師兄的師妹。”

這個亂說實話的劍修,很快就被身後的師妹打了一下。

經過一段時間的擺攤生涯,言落月和巫滿霜在劍峰賺到了相當良好的風評。

甚至有幾次,言落月聽見隊伍裡有人在竊竊私語。

他們小聲議論著,想知道姬輕鴻收下這對徒弟,是否是幾千年來唯一的一次良心發現。

言落月:“……”

同樣聽到這番議論的元飛羽欲言又止。

這些同門師兄師姐們,顯然都已經被言師妹和巫師弟打血本價的保養收買、被他們可愛的外表蒙騙。

而元飛羽自己……他這雙眼,至今已經看破太多。

說起來都是淚。

巫滿霜每天徒手拆卸劍陣,把金丹期的劍陣拆了拚,拚了拆。

因為他每一次到了最後,都會再把劍陣給原樣組裝回去,所以元飛羽一直沒說什麼。

直到昨天夜裡,巫滿霜隻差一步之遙,就可以拆下劍陣的最後一塊拚圖,登上山頂——!!!

山下,正在練劍的元飛羽遙遙望著巫滿霜的背影,心中也感同身受地升起一絲激動之意。

然而下一秒鐘,巫滿霜不但沒有拆掉最後那塊劍陣,他還把上一塊劍陣給按了回去!

元飛羽:“……”

在元飛羽不解的目光下,巫滿霜一撣衣角,非常從容淡定地撤了。

元飛羽不解其意:為什麼?

明明隻差臨門一步,巫師弟就能突破劍陣,結束這一輪的交流了啊。

聽到這個問題,巫滿霜很尊敬地看著元飛羽。

他用一種仿佛是在征詢意見,其實已經拿定主意的語氣說道:“小元師兄,我能去拆……去闖那座劍陣嗎?”

元飛羽順著巫滿霜的手指一看:好家夥,他指向的赫然是隔壁那座元嬰劍陣!

元飛羽:“……”

這一刻,已經漸漸熟悉起來的胃疼感覺,又纏繞上了元飛羽脆弱的內臟。

“……巫師弟,你要乾嘛?”

巫滿霜半低著頭,非常謙卑地回答道:“吾生而有涯,學而無涯。”

元飛羽:“……”

所以說,我們劍峰完全被你當成試煉場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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