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w+】(2 / 2)

巫滿霜有點僵硬地轉開眼睛。

他當然不是生她的氣,隻是心裡有些難為情。

所以,巫滿霜這才假裝不高興,借此避開言落月接下來可能會有的許多問題。

——不然的話,言落月肯定會問出好多類似於“銀飾流蘇冰不冰腹肌”之類的小問題。巫滿霜可太知道言落月了。

可是,如果他不避開她的眼神,那恐怕連假裝生氣也做不到了。

“我那裡還收藏了一套深紫色的女款,我陪你一起穿好不好?”

見巫滿霜不答話,言落月彎起眼睛,又牽著他的手搖了搖。

她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我不會化這樣漂亮的彩妝呢。”

“……”

巫滿霜心頭一動,目光剛掃過來,就被言落月守株待兔地逮了個正著。

“求求你了,滿霜。”言落月輕快又俏皮地說道,“等我吃過增齡丹換好衣服後,你來幫我畫一個合適的妝吧。”

巫滿霜:“……”

好吧,儘管過程有些曲折,路線有些迷離。

但他最初學習這門技巧的初衷,還是以一種複雜迂回的方式實現了。

巫滿霜仍然板著臉,但唇角似乎卻在微微上翹。

他說:“我或許畫得不好。”

“你怎麼可能畫得不好呢?”言落月理所當然地說著。

聽言落月的語氣,就好像巫滿霜把她的妝麵設計得很漂亮,乃是天經地義,宛如太陽東升西落一般運行的世界真理。

言落月眨眨眼睛,露出一個狡黠的笑:“——畢竟,你是在畫我呀。”

……

巫滿霜沒有直接露過臉,言落月卻是露過的。

所以,即使吃了特製的增齡丹調整身形,言落月還是在臉上戴了一副自己煉製的蝴蝶麵具遮住輪廓。

下半張臉露出的部分,則以精美的彩繪遮掩。

一眼看去,麵具下垂下數條藤蘿花枝。

言落月和巫滿霜的這番打扮,看起來就不像是名門正派的弟子,更像是哪個南疆邊緣邪惡門派出身的小魔頭。

兩人一路招搖過市,獲得回頭率無數。

巫滿霜一向非常好學,並且學一行愛一行。

即使對這身裝扮不太適應,但言落月已經替他勾勒好妖豔賤貨的人設,他自然會兢兢業業地按照劇本走。

侍者引兩人前去注冊擂主身份。

言落月輕笑著擺了擺手:“我就不了,我隻是來看熱鬨的。”

侍者點點頭,又轉向巫滿霜:“那麼這位貴客的擂主名是什麼呢?”

巫滿霜垂下眼簾,慢吞吞地揚起隨身的銀葡纏絲紅寶煙槍,在紙麵上輕飄飄地一劃。

關於這個問題,他早就和言落月商量好。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那位氣質瑰豔的男子開口。

他的聲音竟也非常特殊,輕柔細膩,卻又帶著一股難以親近的陰冷,宛如一條毒蛇親密地劃過你的頸項。

“兌愁眠。”男子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的擂主名,叫做兌愁眠。”

……

這位名為兌愁眠的南疆修士,果然不同凡響。

——是的,儘管尚且不知兌愁眠的來曆身份,但幾乎所有人,都默認為他是一個南疆修士。

無論是那身奇異招搖、中原難得一見的裝扮,還是他隨身攜帶、可以從裡麵噴吐出數種毒霧煙氣的長煙槍,亦或是男子形如鬼魅,配合著銀鈴聲令人心煩意亂的獨特身法……

而事實上,裝扮由言落月提供。

長煙槍隻是巫滿霜用出毒霧的掩飾。

至於身法……這個確實獨特。

但歸元宗身為昔日天下第一宗,藏書閣裡肯定有些冷僻不為人知的內容。

巫滿霜將兌愁眠的人設經營得極其到位。

他一開始就憑裝束先聲奪人。

隨後,兌愁眠輕描淡寫地連勝十場。

他容貌看似豔麗多情,實則心狠手辣,每一場的對手,哪怕修為和他有天塹之距,兌愁眠竟也不肯稍稍饒恕,展示風度。

這南疆妖子的做派執拗古怪。

每一場的對手到了最後,都渾身麻痹、口吐白沫、抽搐倒地,非被侍者給抬下去不可。

有人看不過眼,指責道:“他都已經要投牌認輸了,你怎麼還攻擊他?”

“可惜啊,他認輸的速度,沒能快過我出手的速度。”

兌愁眠漫不經心地睨眼一笑,挑釁值瞬間拉滿。

而他接下來說出的話,欠揍程度竟然比這一笑更上一層樓。

兌愁眠柔聲道:“我隻是不懂,像他這樣弱小的修士,不提前練好投降的本事,怎麼也敢上台來對我宣戰呢?”

滿場上下,大概隻有巫滿霜和言落月知道,那種令人僵直倒地、口吐白沫的毒煙,除了會讓人喪失行動能力一個月之外,什麼後遺症都不會有。

坐在台下,聽見這句話以後,言落月瞬間戰術後仰。

如果沒有麵具遮掩,旁人一定能看到,此時此刻,言落月的表情變得非常奇妙。

要知道,之前在商量人設的時候,言落月曾經提供過一個捷徑。

她說:“滿霜你要是實在演不來這個離經叛道的人設……那就模仿一下咱們師尊的模樣?”

“……師尊嗎?”

言落月篤定地點點頭:“我想過了,以師尊的對外表現,還是能撐起這副打扮的!”

現在,巫滿霜明顯有能力撐起一台戲,言落月的思緒就不由得放飛了些。

比如說,她現在就在思考……在巫滿霜的印象裡,是不是對姬輕鴻有些誤解?

畢竟,姬輕鴻陰陽怪氣拉仇恨的時候……

e,這個……

好像還真和現在挺像的!

好的確認了,小蛇哪裡是有誤解,他分明是抓住精髓了!

……

擂主兌愁眠,他就和前幾天宛如朝陽般一路崛起的擂主口口口一樣,一連打了幾十場,仍然不見半點敗相。

這期間,他被侍者領到後台休息過,也一連換了幾次等級戒指。

第一次由黑鐵晉升青銅時,兌愁眠對侍者捧上來的獎勵清單,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他懶洋洋地問道:“清單裡的第一項是什麼?”

“是一百下品靈石,貴客。”侍者笑著向他躬身,“您確認要兌換一百靈石嗎?”

兌愁眠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你去兌換吧——換完以後,這些靈石都是你的了。”

侍者略略抬頭,微愣了一下,這才小步退開。

由黑鐵晉升青銅,沒有什麼技術含量。

所以說,這張清單上的獎勵都是泛泛,沒有什麼可觀之處。

會選擇第一項獎勵,並不稀奇。

但對於一百下品靈石毫無留戀,這樣的貴客數目雖然不少,但也絕不會太多。

而一般來說,這種客人不是為了獎勵而來……更不是為了在擂台上切磋尋樂。

果不其然,當天下午,由青銅晉升白銀時,兌愁眠慢悠悠地笑了。

他本來就是勾魂攝魄的濃顏長相,氣質裡又有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東西。

於是兌愁眠這一笑,雖說莞爾動人,卻給人一種豔麗的毒蛇當麵吐信之感,瞬間讓侍者從後腦勺一路涼到腳跟。

兌愁眠輕飄飄地問道:“我聽說,白銀擂主的獎勵裡,有一個願望?”

侍者恭敬地糾正道:“是‘一個可能實現的願望’。”

“嗯。”兌愁眠拖長了鼻音,緩緩點頭道,“我就選那個願望。”

侍者提醒道:“假如願望無法得到實現,那您也不能再折返回來,從清單上選擇獎勵。”

兌愁眠眉頭微皺,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像是把千鈞重的砝碼,粗暴地扔在侍者的提心吊膽上。

男人冷冷地嗬斥道:“囉嗦。”

“是,我明白了,很抱歉。”侍者的腰頓時彎得更深,“那麼,請問您的願望是……”

兌愁眠這才重新展露豔麗笑意。

他沒有說出任何願望,隻是平靜地擺了擺手。

“繼續為我安排擂台吧,我的願望……你們總會知道的。”

“……是。”

這一次,侍者離開休息室後,沒有前往安排擂台戰的調配室,而是腳步一轉,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這侍者絲毫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轉身離開的瞬間,一縷無色無形的霧氣,悄悄附在了他的後襟之上。

休息室裡,巫滿霜半閉著眼睛。

在感覺到霧氣的行蹤軌跡以後,他唇角上挑,露出了一個不動聲色的笑意。

——作為一名實力不凡的修士,他目標明確地點出了清單獎勵中的願望,又偏偏不說出自己的願望。

很顯然,這名修士必有所求。

而他心中又知道,目前的戒指級彆,配不上這份所求。

換而言之,這個白銀級的願望,隻是跟擂場打個預告而已。

銀光擂場但凡處理過類似事件,侍者就一定會將此時上報給負責人,再由負責人下令,對這名修士進行觀察和評估。

如果巫滿霜沒猜錯的話,下一場擂台戰,大概會給他找一塊難啃的骨頭了。

……

巫滿霜的思路沒有問題,擂場確實為他找了一塊難啃的骨頭。

但這塊骨頭本身……額,怎麼說呢?

骨頭本人,其實沒有問題。就是看起來實在有點熟悉。

看著眼前這位氣質高傲、惜字如金、隻是不久前剛剛不幸被言落月打趴的年輕劍修……

兌愁眠想要說些什麼,又覺得還是不要說。

緣分,確實是一種捉摸不清的命運。

特彆是這位劍修在開場之前,大大方方地走到莊家麵前。

他用著和言落月交手前,一模一樣的瀟灑姿勢倒空了錢袋,排出十塊中品靈石和四枚靈珠,斬釘截鐵地說道:“壓我自己!”

台上的巫滿霜:“……”

台下的言落月:“……”

望見這一幕,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

當這位擂主名為“十步殺一人”的劍修走上台時,兌愁眠不為人知地輕歎了一口氣。

他用饒有興趣的語調問道:“你剛剛押注的,莫非是你的全部身家?”

劍修性情高冷,不愛說話,因此隻是點了點頭。

言落月:“……”

巫滿霜:“……”

這一次,兌愁眠不帶任何嘲諷意味地提醒道:“那你,再回頭看它們一眼吧。”

——反正這場擂台賽,劍修老哥必輸無疑了。

那些財產,多看一眼就少一眼啊。

如果不是時機不允許,言落月真想問問這位劍修老哥——兄台,你有沒有感覺到一絲熟悉的不幸預兆?

還有,明明上次都已經因為全部押注,輸麻了所有身家,這劍修現在怎麼還敢這麼膽大啊!

這不是言落月自負,還沒開始比,就已經斷言自己能贏。

主要是,她和巫滿霜的能力,不能憑借修為等級而定。

雖然他們二人隻有金丹期修為,但他們的掛不是啊!

言落月自己就不用說了,至於巫滿霜——據言落月所知,小蛇的雖然沒有她血條x10那麼誇張,但毒性也是日益增強。

隻是在後麵幾次蛻皮後,巫滿霜對毒素的掌控能力越來越強,這才顯得愈發內斂。

實際上,言落月毫不懷疑,現在的巫滿霜,隻要一滴血,就可以讓普通的金丹修士死個一兩百次。

這場比賽的結果自然毫無懸念。

他的劍氣雖然淩厲,可兌愁眠瞬發的限製陣法亦是不逞多讓。

帶著毒性的煙氣無色無味,不知不覺間蔓延全場。

饒是金丹劍修屏住呼吸,可這溫柔刻骨的毒性竟然無孔不入。

它抽絲剝繭般,先是封鎖神識,再是困鎖經脈,直到最後直擒丹田,剝奪了劍修的每一絲力氣。

如此一來,自信大膽的劍修,再次輸掉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兌愁眠好似同情,但更像是幸災樂禍地柔聲問道:

“這可怎麼辦呢?你不會困難到去賣劍鞘吧?”

身為劍修的小師弟,他可太知道劍鞘對於劍修們意味著什麼了!

高冷劍修猛地攥緊了拳——哦,攥不緊,他現在渾身無力,四肢抽搐,嘴角正在往外冒白沫兒呢。

但饒是如此,這位劍修的意誌也宛如鋼鐵,遠超過所有倒在兌愁眠毒霧下的人加在一起。

因為,在這樣可怕的麻痹劇毒下,他仍然竭力地吐出一句話來。

“我們劍修,就是把最後一條褲衩子賣了,也不會,賣劍鞘!”

巫滿霜:“……”

言落月:“……”

很好,經鑒定,這是一位純種劍修。

……

經過這個插曲以後,兌愁眠的實力,顯然得到了認證。

不久之後,兌愁眠獲得了黃金獸首戒指。

這一次,又選擇了“一個可能實現的願望”作為獎勵,並且仍舊沉吟不語,不肯透露這個願望。

他的意向顯然通過這番舉止,傳遞給了銀光擂場的負責人。

因為很快地,兌愁眠接到了一份邀請。

——也是在同一天裡,言落月收到了兩封來信。

第一封紙鶴傳訊來自一位稀客,尹忘憂。

第二封紙鶴,則來自另一位交往頻頻的朋友,噠噠噠的小尼姑沈淨玄。

說起尹忘憂,這些年來,這位少女煉丹師一直和言落月保持著通訊。

她們的傳信頻率不算很高,大概每過半年會通信一回,信裡多以學術交流居多。

說來也是緣分,想當初,言落月第一次見到尹忘憂時,就是在銀光擂場之中。

現在兜兜轉轉,言落月來查銀光擂場的相關事宜,倒是正好收到了尹忘憂的信件。

含笑拆開尹忘憂的書信,言落月目光瞬間一凝。

片刻以後,她沒有絲毫猶豫地拆開了沈淨玄的信,接著又把兩封信放在一起。

——這兩封書信的內容,如出一轍。

【我是淨玄/忘憂,現下和忘憂/淨玄一處,被不明之人追殺,盼落月速速相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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