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風暴4
“我需要和你們先對一下時間表。”林負星花了一晚上整理好心情和接下來的研究計劃表,發給簡沐和藍斯·喬，“我不希望因為其他事耽誤進度，同時也不希望我需要配合時找不到你們的人。”
在研究和測試這一方麵,林負星的態度向來比較刻板嚴肅，畢竟接下來他要寫的是儀器的核心程序,這件事上不容許任何出錯,也許微微的實驗偏差和數據出錯便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
簡沐將計劃表過了一遍,說：“好。”
藍斯·喬讓服務人工智能替他續上酒,道：“我無所謂,你們倆對就好，我隨時都在。”
林負星不置可否，調出光屏,指尖下方出現一把虛擬鍵盤，他邊說邊在屏幕上列了一張表格：“你的時間比較少，這樣吧,每天早上六點半到七點半這一小時來研究室，可以嗎？”
簡沐點頭：“嗯,可以。”
“每天預留一小時機動時間，也許我會找你，你需要隨叫隨到，畢竟靈感通常隻在一瞬間。”林負星指了指太陽穴,“我指的是代碼相關。”
簡沐表示理解：“好。”
林負星繼續在表格裡輸入：“還有，你需要熟悉儀器使用,晚上再拿一小時時間出來,我們配合一下？”
簡沐想了想,詢問意見：“晚上八點之後,行嗎？”
“行。”林負星列好時間表,想起什麼似的指尖一頓，又說道，“聽葉煥南說你總是不好好吃飯。”
他抬起眸子，這次他不是詢問，沒給簡沐任何拒絕的權利：“中午十二點和下午六點我都會來找你，各給我半小時時間，吃飯。”
簡沐微怔，旋即一笑：“嗯。”
藍斯·喬托腮看著麵前的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深深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氛圍實在不一般。
他來大皇宮這些日子，真實體感就是皇帝陛下脾氣真的不怎麼樣，嚴肅到嚴苛的地步，不允許任何大臣在工作方麵出錯處，大臣們見他也都主動做小伏低，還沒人敢在皇帝陛下麵前說過重話。
但他這種脾氣的，居然能容忍林負星一整天的臭臉，還肯好聲好氣的哄他，林負星也是，平日裡見誰都一個樣，沒什麼表情，看不出情感似的，獨獨見到簡沐時，情緒爆炸，心跳爆炸，震得他耳膜打顫——如果他還有耳膜這種東西的話。
有瓜吃。
藍斯·喬感歎：“你們的相處模式真奇怪。”
相處模式——
這個倒提醒林負星了，他問：“既然提到這個，那順便聊一聊，你們希望我怎麼和你們相處？”
藍斯·喬聳肩：“你好較真，我隻是隨口一說。但我無所謂，反正我性格比較惹人嫌，你忍忍就好。”
很有自知之明。
林負星又將眼神移向簡沐。
“還和以前一樣。”簡沐說。
林負星笑了，其實他還在生氣，還在對簡沐忘了他這件事耿耿於懷，這件事放誰身上都不可能那麼快就過去，說話不免帶了些刺：“以前？陛下，我們以前是情侶。”
他又著重強調最後兩個字：“情、侶。”
“嗯。”簡沐說，“我就是這個意思。”
藍斯·喬認為自己將會吃到一顆甜美又可人的瓜，比如情人變陌路，情人為何傷害情人之類的橋段，又提前讓服務型人工智能多上了兩種酒。
林負星撇撇嘴，想起他即將要寫的代碼，偏開頭，低聲道：“我做不到。”
簡沐靠近林負星：“我來就行。”
林負星眨了眨眼：“怎麼來？”
“先從稱呼開始。”簡沐好聲好氣的哄道，“我以前叫你負星哥對不對？”
“……”
吃的瓜裡居然特麼的摻了狗糧。
藍斯·喬一口烈酒卡在了喉嚨裡，嗆得他猛的咳了好幾聲。
他是來看戲的不是來吃狗糧的！！
藍斯·喬看不下去了，陰陽怪氣道：“不然你們商量一下要不要睡一間房？”
簡沐：“好。”
林負星：“不要。”
兩個人異口同聲。
林負星沒想到簡沐會直接答應下來，有些詫異，但心底裡莫名其妙的卻覺得雀躍。
“我聽你的。”簡沐說。
“先說好。”林負星提前表明態度，“我還是沒接受你忘了我這件事，這幾天脾氣不會太好。”
簡沐笑：“沒事。”
藍斯·喬真真真真的看不下去了，一口乾了杯子裡的酒：“我一開始以為我們真的隻是來討論時間安排的。”
“本來就是。”林負星上傳剛剛寫好的時間安排表，並將之導入到自己的工作計劃表中，收起光屏，起身整理衣服。他正準備走，腳步卻一頓，回過頭靠近簡沐，輕輕親吻他的額心，道，“我一會來找你。”
這個動作不算突然，卻也令人始料未及，在觸碰那一瞬間，心底裡忽然浮現出一股熟悉的感覺。
——簡沐太喜歡這種感覺了，埋藏在身體裡的記憶全都叫囂的想要出來，他不記得，但他的身體告訴他，他可以抱這個人，親吻這個人，如果他想，也可以標記這個Omega，他們有最契合的靈魂和身體。
林負星以為簡沐因為這個親密的動作怔愣，心裡又有點不爽。
Alpha的嘴，騙人的鬼，前一秒還說像以前那樣，後一秒就半點反應沒有，便鬆開手，沒好氣道：“你說過像以前一樣的。”
簡沐在林負星放下前牽住了他的指尖：“我隻是覺得這種感覺好熟悉，我好像很開心。”
他拉過林負星的手，珍惜又虔誠的吻上他的手腕：“等你過來。”
很寵很蘇很撩，林負星的耳根子一點點紅了。
藍斯·喬：“……”
“我出去等你們，或許你們需要我幫你們關個門嗎？”
在這之後，藍斯喬和林負星一起去了儀器所在地。之前林負星已經來這裡考察過，簡宮海造的所謂“用於製造爆炸的儀器”並不能作為真正的儀器，反而用“基地”來形容更為貼切，足足兩個足球場那麼大的麵積，埋在地底。
“超大型強子對撞機，實際上原理和你簡化出的壓縮儀相差無幾，說實話，我一開始的確沒有想到你能做出來。”藍斯·喬介紹道，“對撞機以地底資源集為燃料，使空間偏轉，從而製造出新的脈衝能量，並通過粒子加速器加速點燃大氣原子，目的便是為了產生足以將太陽推開的能量。”
關於這些基本原理，林負星早已經知曉，不過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在項目正式開始之前介紹項目內容基本已經成為每個團體組成的必要步驟。
他認真的將重點記下來。
至少在目前的時代，沒有人比藍斯·喬更了解超大型強子對撞機，他帶領林負星在儀器內部走了一圈。
饒是已經有心理準備，林負星還是有些吃驚：“這真的是……你們三個人製造的？隻有三個人？”
“是的。”藍斯·喬回答，“大簡能夠動用大皇宮一切資源，小夏能寫出這個世界上最優美的程序，還有我，我能聽到很遠的聲音，所以大簡才會在這個時候將我放出來，隻有我最熟悉這裡。”
林負星由衷道：“真厲害。”
藍斯·喬接受了他的誇獎：“很正常，一個天才抵得過一千個普通人，更何況我們三個人都是天才。”
林負星找到儀器控製台，他需要先拷貝走一份原始數據，數據龐大，約摸還需要不少時間，等待間隙，藍斯喬便問道：“你和陛下之間有什麼故事？”
八卦是人類本能，改造人也有個“人”字。
林負星緊盯屏幕上滾動而過的數據：“我不是很想告訴你。”
藍斯·喬不緊不慢，想滿足好奇心這種東西就是要自己慢慢尋找答案，假如林負星一下子就告訴他，反而會顯得索然無味。
藍斯·喬說：“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我可以聽到你的心跳，你在見我或者見其他人事，心跳頻率在每分鐘九十次左右，隻有在見到陛下時會變成一百零五次，尤其當陛下觸碰你時，心跳會達到一分鐘一百六十次——相當於你拚儘全力跑了一回八百米，我想……”
“你想都不要想！！”藍斯·喬的話語被打斷，林負星身後忽然跳出一個少年，十三四歲的模樣，一席精致裝扮，襯衫、西裝馬甲和西裝短褲，怎麼看都像是被嬌生慣養的小少爺。
小少爺擋在林負星身後，張開虛擬屏障：“我不準你聽負星爸爸的心跳聲！！請收起你的能力！！”
Jupiter會對他所判定為“壞人”的人類進行防禦，自從林負星被冉蕊綁架之後，Jupiter自作主張的給自己的防禦添了一段指令。
——所有改造人都是壞人。
在藍斯·喬出現之時，Jupiter就已經在林負星身邊布置好一切防禦，隻是之前這個改造人從來沒有動用過能力，Jupiter便暫時沒有出現，但剛才他卻清晰的捕捉到了藍斯·喬悄悄釋放的脈衝信號。
藍斯·喬絲毫沒被小少爺的無理驚到，眼睛“噌”的亮了：“哇哦，寶貝，你可終於出來了，上一次在處事廳見到你我就覺得驚奇！可是那時候機器人太多了，我怕過去受傷，所以，你是人工智能嗎！你是人工智能吧？這也太棒了吧！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這樣的人工智能！”
藍斯·喬又問林負星：“你會定期給他進行係統升級嗎？當年小夏也嘗試做過一個人工智能，但是後來她又不想做了，這個女人總是這麼隨心所欲，我們都不能說她。”
藍斯·喬試圖去觸碰Jupiter：“寶貝，過來，讓我碰碰你，這可太有意思了！”
“我建議你不要碰他，也不要叫他寶貝。”林負星繼續監控光屏上一閃而過的數據，分心回複道，“Jupiter身上裝了三十九種防禦係統，但凡你再往前靠近一厘米，就會立馬被製裁，你想試試麼，即使你是改造人我也不保證你不會受重傷。”
Jupiter叉腰，氣勢洶洶：“你想試試麼！壞人！！”
藍斯·喬關注的重點不是Jupiter身上的防禦係統數量，而是“壞人”這個叫法：“他為什麼叫我壞人？我自認為至少我的外在形象還挺好的，看，正派的光芒。”
林負星解釋道：“我被改造人綁架過，所以改造人全部進入了他的黑名單裡。”
藍斯·喬恍然大悟：“難怪那麼多天了你都沒讓他出來過。”他好聲好氣的試圖和Jupiter拉近關係，“好，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負星爸爸的，你是這樣稱呼他的對不對？”
“哼。”Jupiter拒絕藍斯·喬的示好，雙手抱胸，高傲的坐在林負星肩上，翹起二郎腿，儼然一副誰也不許靠近的模樣。
林負星看了一眼進度條，才剛剛過了一半，而藍斯·喬又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看樣子他們還得共同呆在這裡一段時間，既然如此，林負星問道：“T0芯片會影響大腦，幾乎整個A區的人的記憶都被篡改了，為什麼這樣做？”
通訊儀，T0芯片和人工智能，都必須要連接服務器，而所有服務器分支同時會與終極服務器聯結，隻有帝國最高領導人才擁有控製並查看的能力。
假如簡沐的芯片被毀，記憶被刪除是因為簡宮海選中了他作為超大型強子對撞機的運作載體，那其他人記憶在之前的事件中受到影響，一致認為二皇子已經過世，便也能合理懷疑是簡宮海所為。
林負星想不通：“如果T0芯片能輕易的控製大腦，那麼，創造T0芯片的意義是什麼？不僅要將人類變為機器人，還要變為聽話的機器人？”
藍斯·喬眨了眨眼睛：“啊，我的朋友，你這個話題跳躍程度可太快了。”
林負星：“不管什麼話題，都是聊天不是嗎？”
“那好吧。”藍斯·喬暫時認可他的這個理由，“你知道的，T0芯片的作用隻能是輔助大腦功能，但一些身體功能的增強就無法實現，所以在製造T0芯片的同時，帝國還同時進行了改造人研究。”
“沒有一個生物不希望自己的種群能夠往更強大的方向發展。”藍斯·喬說，“換個角度，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人性生來就有的貪念，貪、癡、嗔，人類三大本源**嘛。”
“我並不是很想和你在這個時候挖掘人性。”林負星一下子便發現藍斯·喬在偷換概念，他們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話題，在某些層麵上，藍斯·喬和簡宮海是同一條戰線的人。
林負星說：“在建立服務器時，完全可以將數據分散，這樣既能保證數據完整性，又能確定數據的不可控性，但為什麼帝國還要將服務器進行聯結？因為人性和人心的不可控，所以要把人變成圖靈機麼？”
林負星頓了頓繼續道：“研究T0芯片的時候本來就應該考慮到人倫問題，要在進步的同時保留人類這一物種與生俱來的權利，我隻能認為這隻能解釋為是控製欲在作怪，上位者的控製欲——表麵上說為發展，為進步，卻在暗地裡擁有操控大腦和意識的權利。”
藍斯·喬沉默了片刻：“你還是對陛下被刪除記憶的事情耿耿於懷。”
“是。”林負星承認，“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一次。”
“你可以試著改變這個世界，當然，得等這件事結束之後。”藍斯·喬建議道。
“……”
他們的對話無疾而終。
後半程數據拷貝進行得十分緩慢，林負星不想浪費時間，便找來紙筆，開始構思程序的架構。
陷入思考時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直到中午的十一點半的鬨鐘響起，林負星才停下手頭的工作，去買了飯找簡沐一起吃。
簡沐如他所料正在辦公，隻是……他的麵前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位女人。
林負星又仔細看了一眼，準確的說不能用“女人”來稱呼，應該是少女，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模樣，也許是哪個大臣的女兒，父親為了鍛煉她的能力，派她前來彙報工作。
彙報這種事誰來都一樣，隻要不出錯的完成內容就行，簡沐沒有多說，聽完女孩的話，“嗯”了一聲。
女孩：“……”
女孩：“沒了？”
簡沐沒有抬頭：“還要什麼？”
女孩：“……”
林負星看到女孩抿了抿嘴，看起來還想說什麼的樣子。
女孩名為尚娜靜，她的確還想再說點什麼。
身為高官之女，她一向心氣重，從小到大周圍總是圍了一群男人，早就把她圍飄了，對自己的容貌和能力有絕對自信，聽父親說，新任皇帝是個年輕人，便主動攬過彙報的工作，想要一舉斬獲皇帝芳心。
——沒有一個女生，沒有一個Omega不想成為皇帝的人。
進來之前，尚娜靜信心滿滿。
皇帝的喜好她早就打聽好了，身邊全是Alpha，唯二能接觸的女性是公爵之女尹聽夢和妹妹尹聽露，但這兩位一個表明不婚的立場，一個還是屁大點的小孩，礙不了事。
她為這份彙報準備了許久，原本以為皇帝多少會因為自己的能力給出點回應，沒想到連眼睛都沒抬！！
他太忙了，身處高位要處理的公務有很多。尚娜靜這樣告訴自己，然後重新調整好表情。
正要開口，處事廳半掩的門突然被推開了，來者很暴力，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把貴重的門推得猛的撞上牆，氣勢洶洶的走進來，將一份盒飯丟在了皇帝麵前。
“吃、飯。”來人隻說了兩個字。
尚娜靜：“………”
他完了。
他真的完了。
對皇室成員不敬可是大罪。
尚娜靜為這位看起來長像帥氣的男性Omega，或者是Alpha，她看不大出來，但那個人很高很帥腿很長，能把總圍著她的那群官二代拉出八百條街。
總之尚娜靜默默的在心裡點了一根蠟。
希望皇帝能輕點處罰，畢竟這個男性長得真的很帥。
她原本以為皇帝會大發雷霆，她甚至做好了趁皇帝生氣時上去安慰他的心理建設，但…………
年輕的皇帝居然笑了？？
還放下手中的事，拎起盒飯坐到青年身邊，摸了摸他的頭發：“你生了好幾天的氣，哥。”
哥？？？？？？？？？
青年臉色不大好看：“嗯。”
皇帝：“不生氣了，行嗎？”
青年：“你在哄我？”
哄？？？？？？
皇帝：“是的。”
青年問：“那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
皇帝搖了搖頭：“不知道。”
“以前你都會知道的。”青年看了眼還呆站在一邊的尚娜靜。
簡沐心下了然，看向尚娜靜時收斂起了全部表情：“你先回去吧。”
尚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