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黑板上貼了一張醒目的標語:“踏歌而行,金榜題名!”緊迫感十足的,還有那一天天減少的備戰天數。離高考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幾個放棄的學生,索性連課也不上了。
魏靜享好幾天沒出現。
鄺力歎氣,卻又無可奈何。
教室的窗戶淌出了水。試卷和課本有潤潤的柔軟,圓珠筆寫在紙上特彆好看。這是天氣賦予字跡的柔光。
經曆了數不完的大考小考,李深平淡地考完試,平淡地拿高分,又平淡地上了榮譽牆。
他的生活就是這麼平淡無奇。
這天的數學考場,他給自己的考試生涯添上了一個特殊的記憶點。
陳烏夏躲他好幾天了,李深的不耐也到了極點。
數學試卷發下來,他沒心思做題,手上玩著一支圓珠筆,看一會窗外,再轉向前幾排的陳烏夏。
她可努力了,埋頭做題。馬尾辮垂在纖細的背上,不知她哪來的力量,寒窗十二年,一路跌倒,一路爬起。
就在這一瞬間,李深有了一個荒唐的念頭。雖然荒唐,但他頭腦是清醒的,清醒地做試卷。直到剩下了兩道大題。
李深停下筆,看著窗外的高考標語。
他一定會去北方。但偶爾停下來等等她,也不算壞事。
數學老師對優等生格外留意,見李深在走神,他忽然大聲地咳了咳。
李深低下頭。
接下來的考試時間變得無聊了。以前,李深喜歡早早交卷。數學老師會先把他的答案粗看一下。今天為了避免這情況,他沒有提前,而是在草稿上胡寫亂畫。
考試鈴響,李深把空了兩道題的數學試卷交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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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多星期,陳烏夏腦海裡閃過許多畫麵,有李深親她的,有她從李家偷跑的,也有撞見伯娘的。
越想心越亂,上課恍恍惚惚。
天氣熱了,她心涼了,沒精打采的。
這一天,從食堂往回走的路上,肖奕媛不禁問:“你是不是和李深吵架了?”
“沒有。ΘΘ”陳烏夏問:“李深和人吵過架嗎?”他這話說不出幾句的樣子,吵不贏吧。
肖奕媛想了想,“那是沒有。但是,你每堂下課都拉我去廁所,尿急也沒這麼急的吧。”
陳烏夏故作瀟灑,說:“不是吵架,就是有了隔閡,有了鴻溝。兩人說不到一塊了。”
肖奕媛:“以前你有和他說到一塊嗎?”
問得十分犀利,陳烏夏無言以對。
肖奕媛:“我初三開始喜歡李深,等到了十八歲才鼓起勇
氣表白。我關注了他好幾年,以為他喜歡我這樣的……”
那是怎樣的?陳烏夏問:“李深喜歡什麼樣的?”
肖奕媛:“初中那會兒,班上流行真心話大冒險,幾次班級聚會都玩這個。李深那時比現在愛玩。我記得,他說過他喜歡的女生是……”
“是什麼?”陳烏夏打起了精神。
肖奕媛:“他喜歡的女生,一定要在某方麵戰勝他。”
陳烏夏訝然:“這也太難了吧。”
“是啊。年級第一的學霸,放眼望去,誰比得過他?女學霸都壓不住他。”肖奕媛忽然拍了拍陳烏夏的肩,“但是,我鑽研了很久,發現這話暗藏玄機。”
“嗯?”
“他說的又不是成績,有可能和他性格互補?譬如,他不愛笑,他就喜歡愛笑的。我也是因為這個,才變成了愛笑的女孩。”肖奕媛笑了。
光是愛笑的女孩,這學校一掃一大片。這篩選機製的效率可不高。
肖奕媛歎了聲氣:“我就倒黴了,第一次表白吃了壞果子。”
陳烏夏:“以後會遇上適合的。”
“你老是給我灌雞湯。”肖奕媛拉起陳烏夏的手,“你加油。”
陳烏夏加不了油,反而打擊更大。她唯一的強項是體育。李深的體育也不差,她沒有什麼可以打敗他。
以他這麼苛刻的條件,恐怕他的女朋友還沒有出生。
回到了教室。
陳烏夏抬頭見到了高考倒計時。不知什麼時候,備戰天數換成了更加鮮紅的大字,血淋淋的,觸目驚心。
留給她走出失戀的時間不多了。
躲了李深一個多星期,陳烏夏反應過來,自己吃了大虧。失戀哪有高考重要。現在正是壓榨李深剩餘價值的時期,她白白浪費了十幾天。按照一天五道題計算,就是五六十道題的時間。換算成分數,那得多少分。
高考一分壓千人。兒女情長就是累贅。
陳烏夏振作起來。
這天下了課,她主動走到李深的座位。
他放下書,問:“今天輪到誰生日了?或者,你大伯生日第十二天快樂?”
李深不需要吵架,隻要揚起諷刺的調子,就讓她啞口無言。
二人無話。
趁著同桌還沒回來,李深收斂起脾氣,開口問:“什麼事?”
陳烏夏清了清嗓子,說:“晚上給我補課吧?我遇到難題了。”
“嗯。”好在,她遇到難題還會想起他。她再跑,可就是他忍不住了。
經曆風雨,重塑彩虹。陳烏夏失戀以後,越發覺得自己豁達了。她笑起來:“李深。”
“嗯。”他還在想晚自習如何和她說之前的事。
陳烏夏:“我們高考加油吧!”
他抬起了頭。
她避開他的眼睛,稍低腰,悄聲說:“那天的事,我可以當沒有發生過。希望不要有第二次了。”
“哦。”李深翹起椅子,靠著後麵的書桌。
“高考隻剩四十三天了,我想全心全意考大學。”
“好。”有些話,等高考完再說也可以。李深說:“要是我輔導出來的人考不上大學,那太丟臉了。”
“我儘力……”
“陳烏夏,我們大學一定會再見的。”話這麼說,可是。
他為她交的白卷,像是一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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