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插進了鎖口,輕輕地轉動。“滴答”一下,門鎖開了。
陳烏夏脫下了鞋子,躡手躡腳地往裡走。
今天是周末,大伯和伯娘一早散步買菜去了,要是堂哥不在的話……
“烏夏。”陳立洲像一隻幽靈,不知從哪裡飄了出來,悄無聲息到了她的背後。
陳烏夏抓緊了鑰匙,鎖芯刮到她的掌心。她深呼吸,回了頭,“哥。”在他的盯梢下,她連解釋的勇氣也沒有,直接道歉了,“哥,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你罵我吧。”
他伸出手。
她低下了頭。
陳立洲按住她的頭,大掌在她的頭發上亂撓,把她一頭卷發撓得亂七八糟。然後他鬆了手。“把昨天的經過一五一十告訴我,從見到樓下那男的開始。彆想糊弄哥,我聽你一個音節就知道你是不是撒謊。”
陳烏夏點了點頭。堂哥說是一五一十,但昨天晚上發生了太多太多,她不可能詳細到將李深的每一句話都告訴堂哥。她簡略地敘述了一遍,重點強調她和李深清清白白,分房而睡,什麼也沒有發生。自己揍了李深一拳的插曲,她隻字未提。要組織一連串語言解釋其因果,太麻煩了。要是解釋不好,堂哥反而會誤會。
陳立洲坐在電腦椅,仰靠椅背,雙手擱在扶手上。他閉上了眼,輕輕地左搖右擺。把妹妹的話梳理了一遍之後,他睜開眼,問:“腿上的傷怎麼樣了?記得是誰打的嗎?”
陳烏夏伸出腿,“不記得了,就是撞了吧。哥,沒事,皮外傷而已,昨晚走起來比較費勁,今天早上就好多了。”說著,她站起來走了兩步。
他看著她。
她做出一個立誓的手勢,“哥,我說的全是真話。”隻不過,漏了一些細節而已。
陳立洲嘲弄說:“他有賊心沒賊膽。”說不定還在凹禁欲係人設。
妹妹身上的裙子皺巴巴的,陳立洲問:“昨晚上沒有洗澡?”
陳烏夏點點頭,“我太困了,吃完漢堡包就睡了。”況且,洗了也沒衣服換。李深連雙鞋都不給她,更不指望他給她拿衣服了。
陳立洲拍拍她的肩,“你先去洗個澡吧。”
!陳烏夏打開衣櫃,“哥,大伯和伯娘這邊,你有幫我瞞住嗎?”
“瞞住了。”
“謝謝哥,我先去洗澡了。”陳烏夏拿了衣服,“我已經在李深那吃了早餐。一會兒就去上班了。”
陳立洲抬腕看時間,“你今天上日班還是晚班?”
“日班。”
“晚上你下班了,我再和你聊。”
“哥,你一晚上沒睡吧?對不起。”她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陳立洲笑了笑,這是他今天的第一抹笑容。“去洗澡吧。”
妹妹出了房間,他又冷下臉。好不容易把妹妹化妝得漂漂亮亮,卻便宜了樓下的衣冠禽獸——
三年的大石落了地,陳烏夏輕快了起來。洗了澡,她戴著乾發帽,出去陽台晾浴巾,正好見到李深從外麵回來。
他正好也抬眼向陳家陽台。
陳烏夏的臉上裝得平平淡淡,但在心裡說了聲:“嗨”。本以為兩人隻能當樓上樓下鄰居了,沒料到還有回到當年同學情的時候。
“烏夏。”陳常平買菜剛回來,“你昨晚住哪個同學家了?高中的嗎?”
“是啊,大伯。”她連忙回去了。
李深看著她消失在陽台。他回到家,開門見到了窗前的李明瀾。
她正在擦相框,聽到門聲,她轉過頭來,“深仔,回來啦。”
李深換了鞋,“你怎麼來了?”
“過來給大哥整理東西。裝修要定製櫃子了,大哥這些奇形怪狀的藏品,要提前量好尺寸給師傅。”李明瀾把相框掛回牆上,“深仔,你也過來整理吧。我剛才看到你上學時的獎狀,榮譽證書,等等等等。幼兒園的小紅花,也還留著呢。”
李深:“嗯。”說實話,那些過去的榮譽,留著也沒用。
李明瀾走過來,從上到下打量著他,“夜不歸宿,上哪兒了?”
“同學聚會。”
“聚到現在才回來?”
李深:“玩得晚了,回來怕吵醒爸媽,就去了你的公寓。”
“是嗎?”李明瀾笑,“我等會就去公寓,檢查床上有沒有誰留下的長發。”
!
李深:“隨便。”
有時候,李明瀾也看不慣這張沒有表情的臉,忍不住想刺激他,逼他現形。她問:“聚會上有女同學吧?”
“有。”李深點頭,“組織者是個女的。”
李明瀾忽然湊到他耳邊,“聽嫂子說,好幾個女的在倒追你呀。”
“有個叫蔣湄的,追你追得特彆勤?”
“沒有。”他走去廚房。
李明瀾跟了過去。
他拿了一瓶無糖可樂。
李深低下眼:“姑姑,請自重。”
李明瀾伸手揪起他的衣領,上下左右仔細地觀察,一圈完畢,她說:“很乾淨啊。”沒有曖昧的東西。不得不說,潔身自好這方麵,他和當年的孟澤一樣。“你還是用的檀香皂?他以前也喜歡。”
這個“他”是誰,二人心知肚明。
李深:“習慣了,懶得換。”
“說起來,嫂子也開始擔心你的交友狀況了。”李明瀾壁咚完畢,拍了拍手,問:“追你的那麼多,你有沒有心動的?”
“沒有。”李深喝了口可樂。
李明瀾搖搖頭,“當了二十年的單身狗,你也太失敗了。我在你這個年紀,娃都能走路了。”
“你自己慢慢整理吧。”李深要進房了。
李明瀾一把拉住他,彎起眉,“我想起一件事。”
李深停下來,目光移到了牆上。
相框裡放的是李家的全家福。他才兩歲,被李明瀾抱在了懷裡。
李明瀾賊笑:“昨天,我在樓梯裡聽到一個人打電話,滿世界找妹妹。”
“哦。”李深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