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1 / 2)

隻是, 情況卻越來越失控了,漸漸超出了陳殊的意料!

失控的開始, 便是王律師被人打了。保衛科的科長匆匆忙趕來報告, 杜均和陳殊趕到醫院,見他整個頭顱都被紗布包了起來,昏迷不醒。大夫說:“肋骨被人打折了,這不是大問題,隻是他的頭部受了重擊,暫時還沒有醒過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陳殊坐在一旁,膽戰心驚:“不是叫了保衛科的人跟著他麼?怎麼還會出這樣的事情?”

杜均再次提起不要管這件事情:“陳小姐,你看見了,這樣下九流手段,防不勝防的。現在是王律師出了事情,要是他們盯上了您,您要是有個意外, 項先生回來了, 我怎麼向他交代?”

到了半夜, 這位王律師才醒過來, 隻是咿咿呀呀,屋子裡的人誰也不認識:“你們是誰?我怎麼在這裡?”

杜均給他回憶:“王律師, 您替包身工打官司, 叫人打了悶棒, 昏迷了一天, 剛剛才醒呢。”

隻可惜他什麼也想不起來:“打官司?我還沒畢業呢,怎麼會接官司?你們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的記憶停留在一年前還沒有畢業的時候,周圍的人同他解釋,他也是將信將疑,還說要給校長打電話。眾人迫不得已,叫他打了校長的電話,他這才接受自己已經畢業了的事實。隻不過,怎麼被打的,怎麼替包身工打官司,這些事情都統統不記得了,說不了幾句話,便惡心想吐。

沒有化驗的儀器,陳殊也隻能初步判定是腦震蕩,也許過幾天就清醒過來,想起來了。要是頭部的撞擊傷到了大腦皮層,那麼可能永遠也想不起來。

陳殊歎氣,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還是發生了意外。杜均站在病房外:“陳小姐,您看見了,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傻了,彆再管了成不成?您要是實在可憐那群包身工,我們提高夥食費用,大不了讓她們在廠子裡吃得好一點,怎麼樣?”

陳殊是個挺軸的人,她沒有要放棄的意思,而且這股輿論的風暴到了現在的地步,也不是她想暫停就能暫停得了的。

為包身工打官司的年輕律師,晚上回家的時候招了暗算,傷重昏迷不醒的消息,漸漸傳了出去。有嗅覺敏銳的報紙,第二天便刊登了這一新聞報道。新聞的標題很具有煽動性——正義律師打抱不平遇刺殺,帶工老板雇傭打手喪天良。

這個時代最具進步思想,也最不怕犧牲,最敢付出行動的,便是各個大學、高中的學生,無論男女,瞧了這篇報道,都很憤慨。有領頭的學生青年站在講台上,禮堂裡登高一呼:“打到無良的帶工老板,解放被剝削的勞工朋友。”

這樣的口號,簡潔又明確,就像一粒火星一樣,投入激情澎湃的學生群體。

他們做了標語,拉著橫幅到大街上去遊、行。這個時候,遊、行事件極為時髦的事情,有了人帶頭,遊、行的隊伍便越來越大,他們從黃埔出發,繞過徐彙路,浩浩蕩蕩,充滿了理想主義又意氣風發。

站在工廠宿舍的樓頂,便可見一群浩浩蕩蕩的藍色人流。杜均很是擔心:“陳小姐,這樣不會鬨出亂子來嗎?政府可是最討厭學生遊、行的,我們的工廠也不知道會不會受到衝擊?”

陳殊低著頭,沒有回答。杜均問:“陳小姐,您在想什麼呢?項先生沒有回來,現在該怎麼收拾局麵?”

陳殊望著人流,冷靜道:“這是曆史的車輪,如果誰妄想去螳臂當車,隻能被碾過去的,粉身碎骨。收拾局麵?這種局麵我們不必去收拾,隻是解決掉包身工的問題,還要借力打力。”

杜均同陳殊站在樓頂,風吹得很大:“借力打力?陳小姐,您的意思是要借這群學生的力氣?他們能有什麼用,不過嚷嚷兩句罷了。”

陳殊心想,他們才是這個國家未來的希望,但她沒有多說,隻是吩咐杜均:“你去見一見那些帶工老板,他們現在估計很不知所措呢!”

杜均如實道:“陳小姐,或許他們是真的害怕,可是那群包身工可是帶工老板的聚寶盆,真金白銀,哪裡就肯輕易就範的?”

陳殊笑:“不是叫你去談包身工身契的事情,是叫你去通知他們,就說外麵現在的風聲很緊,報紙上天天都在討論包身工的事情,政府對我們用包身工也很不滿。那些學生也串聯在一起,要鼓動工人們罷工呢?我們不想惹一身腥,必須同他們解約,聘用正規的工人,讓他們手裡的包身工另外找廠子做工去。”

杜均立馬明白了陳殊的意思,笑:“陳小姐好主意,我這就去辦。”

杜均忙著辦事去了,陳殊照例在家裡複習功課,準備入學考試。

英子也坐在一旁拿了本書看,看不了不一會兒,她就不安的走來走去:“陳小姐,工廠裡的工人聽說了外麵洋人工廠罷工的事情,個個都不安心做活,也想提高自己的待遇的。”

陳殊放下筆:“這是正常的事情,工人們倘若就自己拿工資,是很不錯的,隻是要把大部分錢交給帶工老板,這才顯得工資很少的。”

英子道:“還有做工的時間,以前在紡紗廠子做工,四點起,十二點才回去,一天隻能睡四個小時。隻不是我們工廠隻工作八個小時,她們都想來我們工廠呢!”

外麵的情況越來越失控,即便是最不敏感的英子,也能感受得到暴風雨即將來臨。

過了幾天,王律師漸漸記起一點事情了,畢業是早就畢業了的,替包身工打官司的事情也記起來了,就是那天晚上怎麼被打的倒是完全不記得,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陳殊鬆了口氣,從目前的反應來看,隻是普通的腦震蕩,並沒有傷到大腦皮層,至於被打的事情完全不記得,陳殊隻能推測是因為大腦的自我保護,應激反應,使得他忘記比較痛苦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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