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1 / 2)

對於陳殊去新疆的事情,卻在家裡引起了風波。

馮太太很是反對, 打仗, 又是要去新疆, 一個女孩子, 多不安全?曉得陳殊是擔心李參謀, 拿著報紙同陳殊講:“報紙上都說,李參謀現在是西北行營的司令官, 哪裡聽說打仗,司令官出事的?你這樣去,隻會叫他分心。至於治病救人,哪裡不能治病救人了。你現在在上海, 也不是每天忙得腳不停?你問我的意見,我是堅決反對你去的。”

馮先生把報紙接過來,瞧了一通,見上麵的內容——俄國欺人太甚, 勿謂言之不預, 是由中央通訊社發出的社論,一篇疾言厲色的宣戰書。他拍拍馮太太的肩膀,低聲勸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陳殊要去參軍,做軍醫,也是儘自己的能力, 儘自己國民的責任。”

馮太太一瞪眼:“那麼多大男人, 那麼多軍官, 需要一個小姑娘去儘自己的責任?國家都要亡了嗎?要女人頂上去?”

陳殊從來也沒有見馮太太發這樣大的脾氣,她坐到馮太太身邊,道:“我們戰地醫院也是在後方,比西北行營指揮部還要後的後方呢,哪裡會出事?”

馮太太哼一聲,沒有說話。

陳殊隻好繼續道:“您知道的,我是極想讓我的醫術有用武之地的。我在上海,根本沒有上手術台的機會。不隻是教授不信任我,那些家屬本來信西醫手術的就少,聽說是個小姑娘看診,便說什麼也不要了。”

這些事情,馮太太都是知道的,因為陳殊年紀小,又沒有畢業證書,連手術台的邊也摸不到的。往常,陳殊回家來同馮太太抱怨,馮太太總說安慰她:“過幾年,見識了你的能力,總有人能信你的。”叫陳殊不要急,慢慢等。

陳殊又道:“現在有這樣好的機會,又是為國家出力,我想不到不去的理由。報紙上說了,西北行營下轄兩個集團軍,總共三十餘萬人。這三十多萬人,沒有一個不是人家的兒子、女兒,他們都能上戰場,而我隻不過是去後方做軍醫而已。他們能去,我怎麼不能去?”

馮太太聽陳殊這樣說,問:“不是為了李參謀?”

雖然陳殊心裡的確是擔心李縱雲,才想著去新疆的,但是在馮太太麵前不能這麼說,轉開眼睛:“同他有什麼關係?”

馮太太終究是拗不過陳殊的,晚上同馮先生講:“現在的年輕人都跟著了迷一樣,一個兩個的跑去參軍,跑去革命。聽爾雅說,他們學校的老師竟然也有不少去參軍了,跟喝了迷魂湯一樣。你說,這革命革命,究竟有什麼趣的,一個兩個竟然連命也不要了?”

馮先生說:“要我看,就是這樣的年輕人,國家才更有希望呢?我要不是老胳膊老腿,去了軍隊隻會拖累,我也想去呢?”

馮太太伸手去擰馮先生耳朵:“參軍?你敢?”

又幫著陳殊收拾了好多東西,吃的用的穿的,一個箱子裝不下,又跑去街上買了兩個大皮箱子,裝得滿滿的。

陳殊看著馮太太忙活,無可奈何,隻好隨她去了。到了出發那天,馮太太親自送了陳殊去軍營,哭得不成樣子,拉著陳殊的手:“總之,要好端端的回來。”

小五是負責在上海中轉的,是不跟著軍醫院一起去新疆的。隻是他特地拜托了院長,一定好好照顧陳殊。

這時候去新疆,是沒有火車的,上海招收的大夫護士,統統坐了火車去西安。再從西安一路做軍用汽車,去迪化。到了迪化,陳殊被分配去了陸軍第二十九軍野戰醫院。這時候,醫療資源有限,師一級的作戰單位是沒有野戰醫院的。

連著幾天幾夜,坐在汽車後麵的車廂裡,道路也不好,搖搖晃晃,到了下車的時候,陳殊已經臉色蒼白得嚇人了。同行的上海大夫忙扶了她到一邊胡楊樹下坐著:“哎呀,陳大夫,你沒事兒吧?不要還沒到,你就先病倒了?”

陳殊搖頭,拿水壺喝了點水:“我沒事兒,就是有點兒暈車。”這個時候,十一月月底,天氣已經很冷了,新疆尤甚。軍隊發的軍裝棉襖,對於陳殊來說,是很不保暖的,下車坐了一會兒,便凍得嘴唇發青。

休息了一會兒,便又上車了,到了天黑儘的時候,才到了二十九軍的駐地。

剛剛下車,還沒進醫院的門,就見一列士兵抬著個人過來:“大夫,大夫,快來救人。”

院長來不及招呼陳殊一行人,一邊讓人抬進去,一邊問:“怎麼回事兒?”

那群士兵全身黑乎乎,臟兮兮的,全然瞧不清麵容,其中一個大怒,擰著院長的軍裝衣領:“你管怎麼回事兒?趕快做手術救人,師長要是有個萬一,我他媽一槍斃了你。”

軍隊裡的人大多脾氣火爆,院長是早就見識了,他道:“你放開我,我馬上進去動手術。”

這裡說是醫院,也不過就是幾所小院子,幾排小房子,條件很簡陋。院長進去做手術了,一邊有人來招呼陳殊他們。上海來的大夫護士也不多,分到這裡來的就更少了,隻有十幾個人。

如陳殊想象中一樣,條件很簡陋,大約是要三四個人住一間房間,女大夫就更少了,於是陳殊便同兩個上海的小護士住在一起。

房間裡除了三張行軍床,便隻有一張桌子了。三個人略微整理了房間,因為餓了一天,便想著出去找點東西吃。隻是來的時候不湊巧,剛好來了一隊傷兵,野戰醫院忙得人仰馬翻。那軍官給陳殊他們安排了住宿,便又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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