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拙走了許久,才走到山腰處。
她抬頭看了眼天,毒辣的太陽高懸於空中,已經是正午了。她估算了一下時間,從進山到現在,自己大概走了三個小時。
修仙者的身體到底和凡人不同,雖然走了這麼久的山路,但和前世比起來,身體倒沒有過多的疲累感。
拐過山路的最後一道彎,林拙終於看到了一小片開闊的平地。
平地的後方,是一整排的十個洞穴。
這裡就是所有犯人的居住地了。空地上沒有人,想必大多都在洞穴或者礦洞裡。
林拙停頓片刻,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牌係在了脖子上。玉牌藏進衣領裡,隻能看到露在外麵的紅繩。
每個洞穴的“門”都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白紙,細看能發現,微微閃著銀光。白紙上麵用端正的小楷書寫著裡麵的居住情況,紙麵上還有暗色的繁複金紋。
一個洞穴有十二個房間,每個房間住三個犯人,洞穴以天乾為名,洞穴內的房間以地支為名,每道“門”上便記錄了三十個左右的犯人編號,隻有編號,沒有姓名。
林拙掃了一眼,在第四個洞穴的“門”上看到了自己的編號,房間是丁醜。
與她同住的隻有一個犯人,編號是九八七。
她沒有遲疑,掀開了那道“門”,走了進去。
她胸前掛的玉牌微微發熱,同時,她的目光瞥到,紙麵上的金紋亮了一下,轉瞬即逝。
進去後,能看到一條筆直窄小的通道,以它為中心,十二個房間對稱分布,對應的十分整齊。
林拙不由得彎了彎嘴角。
她朝左右查看,洞穴內裸露的岩石粗獷地顯現出青灰的色澤,像是被刷了一層什麼塗料,泛出微微的冷光。洞穴內的光源就來源於此,不算明亮,卻也不黑暗。
每個房間都沒有門,屋內狀況一覽無遺,什麼擺設都沒有,隻有三張石床。
十二個房間內零零落落有一些人,他們脖子或手腕上係著魚形的牌,有的材質是石頭,有的材質是某種動物的尖牙。林拙大致略過一眼,沒有看到一塊玉牌。
林拙心中了然:魚形牌的材質,代表著監獄內的階級。
師兄之前沒有告訴她玉牌的珍貴,想必也是不知道這一點。剛才那兩個劫匪一見到她就確定了她是大宗門的人,似乎這是一個默認的規則,大宗門送來的囚犯都會帶著玉牌。
看來在路上遇到刀疤臉和一隻耳也不是壞事,不然自己現在已經被彆人盯上了而不自知。
她在打量這些人的同時,這些人也在打量她。
看到有生人走進來,洞穴內的人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她,眼神審視、警惕以及冷漠。
沒有人靠近她,也沒有人和她搭話。
但她卻能感受到,空氣中悄然彌漫起一份奇怪的氣息——
像是餓久了的野狗見到一塊新鮮的骨頭一樣。
畢竟在所有人當中,她練氣五層的修為是最低的。
她沒有在意那些眼神,走進了標有丁醜的房間。
丁醜房內,左右兩側兩張石床豎放,最裡側一張石床橫放,橫放的那張床上躺著一個女人。
那人身著黃衫,是極為嬌嫩的迎春花的色澤,然而臉上精致的五官卻是蒼白病弱,絲毫沒有沾染到那嫩黃的朝氣。
聽到有人進來,那女子緩緩坐起身來,露出係在脖間的一枚骨牌。
她眼眸純真,好奇看向林拙:“你是新來的?”
林拙挑了靠左的一張石床坐下,淡淡回答她:“嗯。”
“我叫趙倚晴,”那黃衫女子笑了笑,竟有幾分明媚,“現在我們是舍友了,我不太習慣用號牌叫人,介意我知道你的名字嗎?”
林拙垂眸,餘光瞥到其他房間朝這裡張望的人:“介意。”
林拙看到她的 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失落,可林拙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
她能感覺到,趙倚晴的修為比她高一些,大概在練氣六層或七層。
根據她感知到的氣息,整個洞穴的犯人,修為都在練氣□□層,甚至還有幾個築基。
在整個丁字號洞穴裡,趙倚晴的修為也不過是底層。
在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的情況下來問彆人的真名,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
除非——
她的實力並不像她看起來的這麼不堪一擊。
林拙不再理會她,躺下,閉上眼睛休息。
大師兄告訴過她,在房間內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而她剛才,也確認了這一點。
每個洞穴的“門”,其實都是有價無市的滄浪紙,用萬年梧桐木的樹芯和千年銀刀魚的魚刺碾磨製成,對靈力有極強的承載力,是符師和陣師夢寐以求的珍寶。
就連原主也僅僅見過一次。
而上麵的金色暗紋則是某種陣法,她翻遍原主的所有記憶都沒有見到過。隻能從一星半點的符文當中,推測出這應當是個防禦與攻擊兼備的陣法。
洞穴裡的人沒有攻擊她,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能。
雖然她暫時還不太懂這裡的規則,但……她估計這個洞穴就相當於遊戲裡玩家的安全區,能夠在沒有獄卒看管的情況下,讓洞穴裡維持一個虛假和平。
林拙琢磨了一會兒,有些困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這個機製還挺不錯的。起碼……
能讓人活下來。
……
林拙夢到了自己剛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作為工作室老板,她帶著員工剛忙完了一個室內設計的大項目,給員工放了假,自己也買了張機票出國玩去了。誰知在路上,飛機失事,再次睜眼醒來,就出現在了一個陰暗的牢房裡。
她花了半天的時間梳理了原主的記憶,又緩了半天,才接受了自己已經穿越這個事實。
她茫然無措地回想著前世,想著好不容易打出名氣的工作室沒了,自己奮鬥十幾年的成就清空,親朋好友也都再也見不到了,整個人的狀態十分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