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瀟跟著諸岱踏進了無妄山, 沒有瓊台玉宇, 而是來到了一處梁柱破朽的亭邊。
亭上掛著一匾額,上書三個大字:“觀雲亭”。
亭內坐著一男子,背對著他們, 倚欄而望, 似乎正在賞雲。他長發為罕見的褐色,隨意披散在身邊,身上穿的黑袍金紋暗現,隱有流光,僅僅是一瞥, 他便覺得身上這耗費了三千上品靈石製成的青羽衣被比到了塵埃裡,還不如凡間的麻衣粗布。
“玄離真君。”
他看見自己修為在大荒最頂端的師尊謙卑地與對方行禮。
然後對方轉過身來,麵色冷峻, 燦金的眼眸裡平靜無波。
他微微抬手:“坐。”
師尊小心翼翼地在石凳上坐下,他正準備站立一邊, 侍奉左右,卻不料玄離真君突然抬眸看向他, 目光淩厲。
他一愣,識趣地退了下去。
……
另一頭,苗青舒與眾弟子下了寶船。
她現在是聶瀟的未婚妻,聶瀟又是天照宗的少宗主,為了照拂宗內弟子, 乾脆讓這些跟著來收礦的宗門弟子也登了船, 免得他們還要自己動用飛行法器, 省了他們一筆靈石開銷。
弟子們受了恩惠,又仰仗其權勢,便眾星捧月圍著苗青舒,隱隱以她為首。
苗青舒手中拿了一冊寶書,那是被煉化的靈器,她翻開後注入靈力,書頁上的黑字就懸浮在空中,那是囚犯們進山之前的號牌。
苗青舒左右兩名弟子,一人執筆,一人喊號;另有兩名弟子站在一旁,一人收礦,一人執鞭。
“六十八號!”
一名身材佝僂的老者顫巍巍地拎著麻布口袋走上前來。
收礦之人清點後道:“九十八枚礦。”
執筆人在號牌旁記下這數字,執鞭人握起長鞭,注入靈力,毫不猶豫地抽打了下去。
“啊——”
兩聲慘叫後,老者的後背,鮮血淋漓。
長鞭的倒刺上,閃耀著刺目的血光。
儘管見過不少次,但無妄山中的囚犯們,看著這場景,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場麵安靜了一瞬,喊號人熟視無睹:“一百零一號!”
……
觀雲亭。
諸岱與玄離寒暄幾句,直接切入了他今日來的目的:“不知四日前,無妄山這一場異動,是因為何事?”
玄離道:“我發現無妄山的靈氣正在外溢。”
他頓了頓:“不是溢向大荒。”
諸岱神色驚詫:“你是說……上界?”
玄離點頭,又道:“人為。”
諸岱的麵色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身為元嬰,在元嬰後期久久不能突破,這數百年來,與他同階之人,也從未聽說過有誰飛升——反倒是聽說有人壽數將儘,坐化歸西了。
他在元嬰後期耽擱了五百年,壽數也無多,對於突破之事,也分外緊張起來。
從前在築基金丹時,還能知道前方的路在哪裡,可到了這般地位,竟已被逼到了無路可走。
於是他不問世事,閉關修煉,卻敏銳地發現,大荒的靈氣不知從何時起,變得越來越稀薄。
這變化猶如從海中取一瓢水,初時還不能察覺,待到察覺之後,整個大荒的靈氣,已經從海變成了湖,並且還在急劇地縮減。
他正準備找元嬰後期的那幾個老骨頭商量商量,便感受到了無妄山這邊的驚天異動。
這異動讓他的修煉出了一點小岔子,他不得不梳理完體內靈力之後再出關。這一耽擱,就已過了四天。
“玄離真君可曾見到過那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