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拙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正躺在洞穴的石床上。
應當是……被玄離送回來的。
她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探了探自己的神識。
結果卻發現,這契約不但沒有解成,反倒結成了一個新的, 更加霸道的契約。
她渾身都被玄離的氣息所包裹——濃鬱、強烈、無可逃脫,仿佛要叫她化作玄離身體的一部分。
這真是……
林拙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之前連解除契約之後如何努力修煉都想好了, 卻沒想到她的識海容納不下這麼龐大的神識。
這下倒好,居然又一次被契約了。
玄離怕是也知道她對於這個契約的不滿, 所以直接把她送了回來,沒有給她醒來後與他討價還價的機會。
林拙心中暗惱。
但她也知道,說起來,這件事情並不能怪玄離。
玄離契約她, 幫她鎮壓神識,其實是救她一命。
她隻是氣自己不爭氣,實力還是太低了, 好好的解除契約的機會, 都沒抓住。
本想和玄離冷淡關係,卻和他牽扯越來越深。
這種對立的身份,萌芽的時候一刀兩斷,才是兩人最好的結局。
他不可能背棄血脈天性, 她也不可能放下身邊的親友。
這樣糾纏下去,她真不知道兩人的關係會變成什麼樣子, 互相折磨……又或者是互相厭棄?
林拙晃了晃腦袋, 將這個設想驅逐出腦海:算了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有契約壓著,暫時不能動用神識——在契約的作用下,她一動用神識就會引動玄離的神識,像是強製被打開了二十四小時監控一樣,讓玄離隨時能夠監測她的動態。
這種感覺她十分不喜歡。
既然不能修煉神識,那便好好修煉其他方麵。
比如陣法,比如身手,比如靈力。
修煉等級的晉階也會拓寬識海,等到識海能夠容納下她的神識之後,她再去找玄離解除契約。
林拙十分想得開:利用這段時間,把短板補上去,也算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她有意將契約這件事情拋在腦後,拿出林正峰給原主留下的陣法書看了起來,時不時寫寫畫畫,做些筆記。
雖然她之前在蒼界的時候,為了修複傳送陣,已經將初階的陣法都囫圇吞棗給啃了一遍,但基礎終歸打得不牢。就比如在青蓮陣上挖洞,很多時候,她不過是靠著一腔蠻力在挖,要說起來,對於陣法規則的運用其實沒有多少。
林正峰的這些書籍,恰好給她補上了這些基礎。
身為大荒最頂尖的陣師之一,林正峰的陣法書不像林拙從蒼界順來的那幾本一樣,純粹是那個藥修擺著玩的,嶄新的像是沒有看過,而是密密麻麻,都寫滿了他的心得和經驗。
林拙缺少的,恰恰就是這些實操經驗。
她如饑似渴地學習著這些知識,不知不覺就看入了迷。
她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突然收到棠紅的傳音符:“林師姐,你上次不是說讓我幫你練身手嗎,你來孔雀穀。”
孔雀穀?
林拙回應了她,收拾一番,乘著孔雀往孔雀穀而去。
而後她一落地,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棠紅分外凶悍地,像是趕雞一般,把所有的孔雀都趕到了一起,四周被她齊齊插上了竹竿,像是圍了一個雞圈一般,把這些孔雀通通圍在了一起,一個不落。
這些孔雀待在裡麵,分外乖巧,林拙還明顯感到,自己身後的孔雀也縮了幾縮。
她目瞪口呆:“小棠,你這是……要乾嘛?”
“幫你練身手啊,”棠紅理直氣壯,“這些孔雀攻擊力不行,但是速度還不錯。”
她拔起一根竹竿,隨手一挑,一隻練氣五層的白額孔雀被她趕了出來,她又拿竹竿一點,頓時,這隻孔雀尾部的一根羽毛被她削掉了一半。
“林師姐,”她說,“你把那剩下半根拔下來,不準用術法。”
“你,”她又對孔雀說,“若是不拚儘全力攻擊林師姐,我就把你全身的毛都拔光!”
她話音一落,林拙下意識地望向那孔雀。
孔雀與她對視三息,突然抖了抖翎子,視死如歸一般朝她猛衝過來。
林拙一下被這衝勁撞倒,而後孔雀凶狠地朝她啄來,林拙迅速在地上打了個滾,粘了一身的草葉爬了起來,伸手去拽孔雀的尾羽,卻直直撞上尖利的鳥喙,深深紮進她的小臂裡,再一拔出,鮮血四濺。
林拙皺了皺眉,腳步有些踉蹌。
孔雀步步緊逼,還想啄她第二口,林拙一時不防,身上又添了幾道新傷。
這麼被孔雀逼得方寸大亂,十分狼狽地躲了一圈之後,林拙終於發現,孔雀的進攻是有缺陷的。
白額孔雀視力不好,一旦離它超過一丈遠,它會有一個微妙的停頓,來確認目標的位置。
因為之前它的速度太快,掩蓋了這個缺點,才讓林拙疏漏了這麼久。
她舔了舔唇角,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節奏,開始反攻。
拉開距離,等孔雀停頓;又拉開距離,等孔雀停頓。如此反複幾次,她確認了孔雀停頓的時間在半息到一息之間,即,孔雀利用這個停頓的時間確認目標之後,就會俯衝過來。
由於它仰仗它的速度,它俯衝攻擊的目標點十分明確,不會動搖,所以在孔雀停頓的時間內,她要預判好躲避的方位——這麼點距離,孔雀衝過來也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
林拙瞄準了一片灌木叢,誘導著孔雀到了那附近,而後利用這一點的小誤差,直接讓孔雀一猛子紮進了灌木叢裡,脖子卡在裡麵半天不能動彈。
而後她一伸手,將那根羽毛拔了下來。
孔雀被拔了毛,立刻就像蔫了的公雞一般,渾身氣勢全消,垂頭喪氣地趴在地上。
林拙將那一根羽毛交給棠紅,如釋重負道:“完成了。”
棠紅搖搖頭:“你這是取了巧。霜姐曾經說過,實戰中,不要心存僥幸,認為對方會給你留空子,你要做的,是自己不給對方留空子。”
她拎起竹竿,又趕了一隻練氣六層的孔雀出來,削掉它一片尾羽:“再來。”
林拙深吸一口氣:“好。”
棠紅說得對,不能心存僥幸。
她的底子實在是太差了,要多給自己增添幾分保命的籌碼。
這一次,她的目光慎重了幾分,踏踏實實地把麵前的孔雀當做對手來看待。
等到這一場打鬥結束之後,她身上的傷比之前多了兩倍——當然,對麵的孔雀也被她亂七八糟地薅走了一堆毛,突兀地像是一隻野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