狛枝凪鬥扶額。
“不要寫敘事，寫議論文呢？”太宰治隨口提議，“狛枝君應該更擅長議論文吧？”
“不行，必須敘事。”狛枝凪鬥憂愁地歎了口氣。
他本來打算交給夏目老師的作業，是一個少年為了尋找希望的冒險故事，他甚至都想好了怎麼編主角會遇到哪些絕望的劇情，結果夏目老師竟然說不要“希望”……
而且還必須是。
狛枝凪鬥終於體會到了卡文的痛苦，難怪高產如織田作之助，也遲遲下不了決心全職當作者……
真要寫他也不是寫不出，太宰治正在看的那篇就是，主要是他寫完自己再一看，就覺得彆說給夏目老師看了，他自己都不滿意，隻能重寫。
太宰治心中有了點計較，他靠坐在書桌上，說：“狛枝君不是經常遇到奇奇怪怪的經曆嗎？有沒有可以改編進去的？”
狛枝凪鬥歎氣：“這又不是動畫，哪有出點什麼意外，就立刻有人出來說自己都經曆了什麼的……”
“狛枝君自殺前，你的同學們不是自相殘殺過嗎？應該會有人說一下自己的心路曆程吧？有沒有可以借鑒的？”
狛枝凪鬥一愣。
這就是燈下黑了，他一路往虛構故事上糾結，竟然忘了還能就地取材。
“謝謝太宰君！”狛枝凪鬥振作了起來，“我知道該怎麼寫了！”
於是到了年底，夏目漱石終於收到了狛枝凪鬥交上來的作業。
這份從9月寫到12月的有點長，但各方麵狛枝凪鬥都覺得應該ok，不光讓太宰治看過，還讓織田作之助幫忙修改過一些措辭。
之所以時間跨度這麼長，除了狛枝凪鬥第一次寫不太擅長以外，還因為……
“……老夫記得，布置的主題是‘愛’吧？”夏目漱石按了按鼻梁，“你這……”
拿出了一本推理是怎麼回事！
4個月，寫一本水平還不錯的推理，其實算得上效率很高了，但這不是效率的問題。
狛枝凪鬥就解釋道：“有愛啊！親情之愛——男主角九頭龍為了替妹妹報仇差點殺人；青梅竹馬的保鏢對少主的愛——為少主選擇先下手為強……還有，審判的時候，青梅和男主之間深厚的感情……”
夏目漱石幾乎要仰天長歎。
他是想從狛枝凪鬥的文字中看到對方的內心，結果狛枝凪鬥來了個上帝視角的真人真事改編，全程沒有暴露他本人的思想……
不過作為推理來說，這本寫的還真挺不錯的。
夏目漱石聽著狛枝凪鬥在一旁叭叭叭地解釋裡麵哪裡體現了“愛”，有些糾結。
其實不用狛枝凪鬥說，作為一個文學家，夏目漱石自己就能看出來，但這跟他想象中的作業太不一樣了，落差有點大，而且說主題是“愛”太牽強了，感覺很配菜。
不過他也不想在這個主題上再糾結了，隻看狛枝凪鬥折騰了大半年就折騰出這個，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夏目漱石收起了稿子，輕輕咳嗽了一聲：“算合格了。”
狛枝凪鬥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作為推理來說，甚至可以去試試投稿了。”
想起日本凋敝的文壇，夏目漱石還真有點蠢蠢欲動，想要問狛枝凪鬥要不要出版試試。
但是想起他們的放長線釣大魚計劃，夏目漱石就冷靜下來。
雖然從文風和題材等各方麵都跟《罪與罰》看不出任何聯係，但保險起見，讓狛枝凪鬥不要跟文壇有太大牽扯比較好，防止萬一嘛。
“不過，這裡麵的人物都是你在另一個世界的同學嗎？”
狛枝凪鬥點點頭：“雖然在案件中死了，不過在另一個世界其實還活著，因為死的地方是在電子世界嘛。”
“就和你一樣？”
狛枝凪鬥笑道：“就和我一樣。”
夏目漱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在狛枝凪鬥從美國回日本後，就聽狛枝凪鬥講了他記憶恢複正常的事，但他沒有太過細問另一個世界的情況，畢竟已經知道是和他們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了。
倒是狛枝凪鬥的精神狀態，回來後明顯變好了，那種好像渾身冒著刺的神經質又瘋狂的感覺減弱了不少，簡單來說就是……變得更陽光燦爛了。
夏目漱石就覺得狛枝凪鬥之前會變成那樣，估計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搞的，他就不太想問太多另一個世界的事。
於是夏目漱石此刻就換了個話題：“俄羅斯那邊，很多人在尋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其他遺稿’。”
狛枝凪鬥咳嗽了一聲：“老師，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隻能記得大概劇情。”
“……老夫不是來催稿的。”
夏目漱石沉默了下，繼續道：“日本這邊打算‘引進’《罪與罰》了，對方很耐心，雖然已經在搞小動作了，但還沒有正式咬勾，你注意跟其他人聊起《罪與罰》的時候，不要把沒寫出來的劇情說漏嘴。”
狛枝凪鬥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
夏目漱石看著狛枝凪鬥，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正事說完就該關懷一下彆的了。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後一天了，還是一個人過年嗎？”
如果狛枝凪鬥的答案是肯定答案，他就打算邀請狛枝凪鬥和自己一起跨年，反正他也是一個人。
然而狛枝凪鬥卻回答。
“太宰君邀請我和織田先生以及阪口先生一起跨年。”
夏目漱石：“…………挺好的。”
也是呢，理論上講，這種事是可能存在的，畢竟太宰治都搬到狛枝家住，就差入籍了……
但老爺子的心靈還是有點受傷，第二天晚上就變成貓，揣著貓爪爪在Lupin酒吧等著他們來。
嗯，這樣他也算是和小弟子一起跨年了！
先來的是織田作之助，他送了吧台後麵的店長一點禮物，作為平日關照的謝禮，然後坐下來點了酒，邊喝邊等。
一般人這種日子都會在家裡跟家人一起度過，慘一點的就是在公司加班，和同事一起度過，再慘一點的，就是流落街頭……總之，這一天晚上，酒吧沒什麼人，安靜得很，連杯中冰塊撞擊的聲音站在房間的對角都能聽清楚。
狛枝凪鬥是和太宰治一起來的，他看起來有點冷，坐下後手套都不肯摘，看到織田作之助在喝什麼後，還問：“織田先生，現在喝這個不冷嗎？”
織田作之助說：“室內還是很暖和的……你穿的外套有點薄。”
太宰治替狛枝凪鬥回答：“狛枝君今天出門的時候路過一個灑水車，本來都澆完水了，結果他剛一路過就自動啟動，把狛枝君給澆濕了。”
狛枝凪鬥無奈地說：“雖然跑得快，但還是濕了，加上已經快到港口Mafia的大樓了，也不好回去……所以我現在穿的是太宰君放辦公室的風衣。”
交談期間過來的阪口安吾插話：“太宰現在想脫身就讓狛枝君去總部找他……這招還是不要用了吧，我覺得Boss會有意見。”
“今天是年會，又不是什麼緊急任務，森boss不會有意見啦。”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老板！給狛枝君來杯熱牛奶！我的照舊。”
狛枝凪鬥都感覺不好意思了：“太宰君……”
“是讓狛枝君用來捂手嗎？太宰也會照顧人了啊。”阪口安吾感慨了一聲。
趴在長桌儘頭的三花貓慢吞吞地踱步過來，衝狛枝凪鬥喵喵喵。
狛枝凪鬥終於摘了手套，把三花貓抱到了自己腿上，用貓貓來捂手。
看到這一幕，太宰治似笑非笑：“狛枝君的貓緣真好啊，這隻貓總是不肯讓我碰……唉，我人緣也不行，明明都沒人來跟我敬酒還非要我待在那裡……”
阪口安吾忍不住吐槽：“為什麼人緣這麼差，你心裡就沒點數嗎？”
“應該有人敬酒吧？”狛枝凪鬥說，“這麼說來的話，我去的時候好像沒看到芥川君……”
“他一杯倒。”太宰治撇撇嘴，“不說他了……現在幾點了？”
“還有五分鐘，我沒遲到。”阪口安吾看了看表，“對了，織田作，孩子們怎麼樣？”
織田作之助說：“已經睡了，他們熬不到這個時候。”
“也是，不然你也不會來這裡。”阪口安吾歎了口氣，“唉，喝完這杯，0點之後我就回去繼續加班了。”
太宰治笑了起來：“安吾真是個社畜啊，去年就是因為被安排出差所以沒能來吧？”
“你把這個當借口給我找了多少麻煩啊……所以我今年不是來了嗎？”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
“今年還多了狛枝君，感覺一下子熱鬨了很多。”
狛枝凪鬥一手抱著貓，一手放在熱牛奶的杯子上捂手，聽到提起自己，眼睛也彎了彎：“我很久沒跟人一起過年了，能接到邀請真的很榮幸，謝謝你們。”
“這種時候不應該說榮幸吧。”太宰治漫不經心地說，“你就不能誠實一點，說自己很高興嗎？”
夏目貓貓也讚同地喵了一聲。
狛枝凪鬥沉默了一下，無奈地笑道：“好吧……謝謝，能跟你們一起跨年，我很高興。”
“這就對啦！”太宰治舉起了酒杯，“倒計時，三、二、一……為了新的一年，乾杯！”
——新的一年還會有什麼有趣的事發生呢？真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