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失去理智(2 / 2)

這一次江醒醒隱約也能猜到他的來意。

簡單而禮貌的寒暄之後,勞倫斯直截了當地對她說:“我希望你能離開他,這是為了你好,當然,更大部分的原因也是為了他好。”

江醒醒的心被刺了一下,本能地對他表現出了敵意:“我丈夫他知道您來找我嗎?”

“商先生不知道。”勞倫斯說道:“是我自己決定來找你,因為你和第二人格有很深的情感聯係,隻要你留在他身邊,就會影響他的治療,也會讓我們之前所有的努力,前功儘棄。”

“我怎麼影響他的治療”

“江小姐,精神治療方麵的問題很複雜,我恐怕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但你隻需要知道,你留在商先生的身邊,我們的治療效果會大打折扣。兩個人格之間的情緒感受都是互通的,你的存在,也會讓商先生遊移不定,無法下定決心。”

江醒醒突然看向他:“下定決心做什麼?”

“殺死第二人格。”勞倫斯冷酷無情地替她說出這幾個字。

江醒醒感覺呼吸猛地一窒,心臟開始抽痛起來:“既然情緒和感受都是互通的,那麼那麼你怎麼能殺死其中的一個呢,你殺死其中一個,另一個不會難受嗎?”

勞倫斯搖了搖頭,無法向一個外行解釋他專業上的事情,隻說道:“精神治療本來就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但是商先生希望自己變成正常人,這是屬於他自己的人生,彆人沒有權利加以置喙。”

勞倫斯言儘於此,轉身離開。

江醒醒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放空狀態,腦子裡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無論有多麼的不舍和眷戀,但是勞倫斯最後一句話,說服了她。

這是商戒自己的人生,旁人無權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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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一大早,江醒醒小心翼翼地將房門打開了一條縫,確定了外麵沒動靜,才提著行李箱,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女仆看見她提著箱子,驚訝地張大了嘴:“夫人!”

江醒醒連忙示意她噤聲:“噓,我走了。”

女仆連忙壓低聲音道:“可是,商先生”

江醒醒連忙道:“是他的意思啦。”

“是嗎?”

女仆表示懷疑,雖然商先生近段時間對夫人冷落了許多,但是大家夥兒都看得出來,他心裡一定是有夫人的。

“您真的要走嗎?”

“這段時間謝謝你們的照顧了。”

江醒醒也來不及跟她們好好告彆,她擔心待會兒會遇上商戒,就不好解釋了。

“哎夫人您要不再等等,少爺他”

“不等了,反正都是要走的。”

她拖著行李箱剛剛出門,迎麵便撞上了遛狗晨跑回來的商戒。

他穿著白色的運動裝,露出了肌肉線條流暢的一截小臂,綴著幾粒飽滿的汗珠,脖間掛著一條白色的汗巾。

商戒膚色本就偏白,此刻一身休閒運動裝,讓他顯得年輕了好幾歲,看起來跟大學校園籃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少年模樣並無二致。

他手裡攥著狗的牽引繩,猶疑的目光,落到了江醒醒手邊的行李上。

深咖色的眸子裡泛起一絲波瀾。

江醒醒:

總算知道女仆為什麼欲言又止了。

“商先生。”她心虛地喚了他一聲。

商戒的臉色明顯是沉了下去,不鹹不淡地問:“要走?”

“嗯,打擾了這麼久,我想我應該要回去了。”江醒醒不敢看他的眼睛。

“回哪裡去。”

“我自己的家。”

商戒將金毛帶回院子裡,栓在了狗屋旁邊的木樁上。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留下來。”

說這話的時候,他摸了摸金毛的腦袋,卻沒有回頭,或許是不希望讓她看到此刻眼底的不舍。

“房子很大,多一個人沒什麼。”他的語氣也沒有絲毫變化,但這是他最後的妥協。

江醒醒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便不會輕易改變,她柔聲說道:“謝謝您了,商先生。”

婉拒的話語,有時候也能刺傷人心。

他冷嗤了一聲,轉身回了房間,不再理會她。

江醒醒離開的時候,抬頭望向金毛狗:“大毛,媽媽走了,你留在這裡,爸爸會好好照顧你的。”

金毛似乎也感受到了情況不對勁,它衝她的背影拚命吠叫,江醒醒強忍著心裡的酸澀,走得頭也沒回。

二樓的落地窗邊,商戒的手攥成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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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勞倫斯的辦公室裡,碎了一個價值不菲的青花瓷瓶。

勞倫斯是骨灰級的古董愛好者,隻可惜眼拙,花了大價錢淘來的古董物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不過唯有這一件古樸的青花瓷瓶,是商戒幫他尋來的真品,產自元代景德鎮,正兒八經的元青花。

它碎掉的時候,勞倫斯同時也聽到了自己的玻璃心哐啷破碎的聲音。

“誰允許你自作主張去找她。”

儘管商戒來之前已經吃過鎮靜的膠囊,但是此刻很難平息心頭的怒火。

他眼裡透著森然的寒意:“這件事你越界了,勞倫斯。”

勞倫斯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蹲下身,將瓷瓶的碎片小心翼翼撿起來,搖了搖頭,歎道:“Louis,作為你的精神醫生,我做什麼都不算越界,還記得嗎,這是你自己給我的權限。”

Louis是商戒大學時期使用的英文名。

“我給你的權限,僅限於在第二人格出現的時候使用。”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裡凝著冷意,一字一頓道:“現在是我,我不喜歡彆人,插手我的生活。”

“可是那個女人,她並不屬於你現在的生活。”勞倫斯收好了所有的瓷瓶碎片,小心翼翼地裝好,轉身對他說道:“她屬於過去,屬於你的第二人格。”

商戒固執地說:“她是我法律上的妻子。”

從他願意將稱呼從“江小姐”改成“夫人”的那一刻起,他已經認可了這段關係。

勞倫斯震驚於商戒在這件事情上的執著,說道:“Louis,以前的你可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以前的商戒,孑然一身,胸有溝壑都是他的錦繡江山。他要將商氏集團推向一個無人企及的高峰,而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於他而言,都不重要。

“看來他真的影響了你啊。”

商戒沉聲道:“他就是我。”

“不,他不是,他潛伏在黑暗中的野獸,隨時隨地伺機占有你的身體,而我要做的就是阻止他,Louis,這不是你希望的嗎?”

這是他所希望的嗎?

誰不想擁有一個正常的人生,誰不想主宰自己的人生。以前他總是將第二人格與自己剝離,不肯承認他。

而現在,他竟然做出了完全相反的選擇。

如果承認,是不是那個女人所愛的人,就會是他?

這個認知就像一個毒蘋果,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引誘他在混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Louis,病愈之後,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你可以追求她,以你的魅力,難道還會擔心搞不定女人嗎。但是現在,你必須克服第二人格對你的影響。”

商戒坐到了旋轉椅上,臉色低沉:“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私下裡見她。”

勞倫斯看著商戒,露出了困惑的神情:“Louis,難道你愛上她了嗎。”

聽到這句話,商戒眼角肌肉猛地顫了顫,倏爾,他淡漠地說:“如你所言,隻是第二人格的感情影響我罷了。”

“希望如此。”勞倫斯見他總算平靜了下來,總算鬆了一口氣:“任何情感羈絆都會影響我們的治療,現在你必須拋開這些。”

商戒離開的時候,勞倫斯突然叫住他:“你的氣色很不好,最近睡不好嗎。”

商戒冷冷地睨他一眼:“我老婆都被你勸跑了,我指望我能睡什麼好覺?”

勞倫斯淡淡一笑:“你也會開玩笑了。”

“不過,最近倒是真的經常做夢,夢到同一個人。”

“哦,什麼內容。”

“一個小女孩,看不清臉,頭發很長,皮膚非常白。”

“聽著像是噩夢。”勞倫斯打了個哆嗦:“最近看了《咒怨》麼。”

商戒沒理會他的玩笑,眸色變得有些深沉:“她站在很遠的地方,總是對我做同一個動作。”

他伸出左手,勾了勾無名指:“一直這樣。”

勞倫斯微微蹙眉:“這是第二人格的下意識動作,目前我們還弄不清楚他為什麼總是這樣做。”

“或許這個小女孩,和我的病情有聯係。”商戒說:“隻是我看不清她的臉。”

勞倫斯道:“今天太晚了,下次你過來,我們進行一個催眠治療,或許能找到更多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