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商業頭腦素來不差,讓他死乾活掙錢那也簡直是對他前世成就的侮辱。奈何這會兒士農工商等級分明, 沈鈺要是一門心思撲在銀子上, 那可是要被讀書人鄙視的。名聲有了瑕疵, 日後可有的頭疼。
沈鈺又不是個能認命的人,他小時候都能想辦法攛掇著族人一道兒做買賣發家致富,沒道理現在長大了還沒了膽。做事畏手畏腳的,基本都成不了事。沈家家底太差,沈二川他們現在每天還起早貪黑賣豆腐呢, 沈鈺能不心疼麼?
眼下有了吳掌櫃這條線, 沈鈺自然要將吳掌櫃放在秤上好好掂量掂量, 儘可能算出吳掌櫃的最大價值。
誰讓吳掌櫃這個身份太合適了麼?
沈鈺雖然對書肆沒多少研究,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上輩子那麼多書不是白看的,自己還有一肚子生意經,不是沈鈺自誇,論及搞營銷做買賣,整個新安縣的商人湊一堆都比不過他一個。
更何況,沈鈺還有殺手鐧——他知道怎麼做彩色套印。
感謝某位酷愛在網上和人掐架的損友, 那位是堅定的愛國黨, 平生一大愛好就是在網絡上和慕洋犬撕逼,還是喜歡用史料糊對方一臉的考據黨。最愛乾的事情就是在對方扒拉扒拉一大堆誇國外如何如何好, 文化底蘊如何深厚的時候上史料啪啪把對方的臉打腫。
奈何此君自身文化底蘊不夠足, 常常拉著沈鈺當幫手,沈鈺便因此知道了許多奇奇怪怪的知識,彩色套印就是其中之一。沈鈺記憶力一向變態, 但凡他特地記過的東西,就跟在電腦硬盤裡存了檔似的,隨時都能翻出來瞅一瞅。
巧了,新安縣這邊,目前為止還沒有書肆能單獨做出彩色印刷的書籍的,全都是從京城或是江南那帶富庶之地的書肆買過來再轉賣,成本極高,賣價自然也不會便宜到哪兒去。新安縣畢竟不是什麼富裕的地方,舍得花大價錢買這種書的人並不多。
沈鈺一琢磨,要是沒記錯,上輩子彩色套印技術貌似出現在宋元時期,這會兒雖然是架空。不過曆史的發展都有規矩可循,前朝已經出現了科舉製度,想來跟宋元時期應該也差不離,生產力水平和文化發展啥的,應該也在同一層麵上吧?
而且,既然京城那邊已經有大書肆琢磨出彩色印刷來了,想來吳掌櫃手底下那些人的手藝應該也夠硬,就是腦子裡那根弦沒回轉過來,沒能想明白裡頭的門道。
其實彩色套印並不難,隻要多印一套大小相同的版就行,主要考驗的是印刷匠人的手藝,印的時候要完全貼合,不能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仔細一想,揭下一張印了字兒的紙重新貼在同樣的版上,一丟丟都不能偏,也挺為難人的。
但是能掙錢啊!
人嘛,就愛看個新鮮圖個熱鬨,第一個搗鼓出彩色書籍的書肆,怎麼著都得多幾分名氣不是?雖然這個第一得打個折扣,是新安縣的第一,但也是一樁長臉的事兒,伴隨名氣而來的,可不就是利益麼?
再說了,沈鈺也不是一拍腦袋想一出是一出,他充分評估了一下市場,目標很明確,辦好了定然能拉一波讀書人的好感——他瞄上了陸太傅的《居士注集》,打算用彩色套印的方式重印一套,四書五經內容用黑墨,陸太傅的批注用紅墨,這就是傳說中的劃重點!
想想後世那麼多的參考書,講解部分那些內容,顏色都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樣。這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引起學生注意,讓他們多瞄幾眼,瞄著瞄著就記住了。
曆經後世無數學生的親身體驗,這個方法絕對靠譜。
重點在於,吳掌櫃接不接這個招。
而沈鈺,不想隻拿抄書的工資,想技術入股。
這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不然,沈鈺乾嘛花心思再抄一本《論語》,還費心寫了批注,白送給吳掌櫃呢?
事實證明,沈鈺這人,就沒乾過虧本的買賣。
成功以一本《論語》刷爆了吳掌櫃的好感度後,沈鈺趁熱打鐵,順勢提出了合作的想法。
彆看吳掌櫃沒在沈鈺這裡占過半點便宜,但能將書肆辦成全縣城最有名的書肆,吳掌櫃的能耐絕對不容小覷。越有本事的人,內心就越有傲氣。換個人來跟吳掌櫃談合作,本錢一分不出,張嘴就要兩成乾股,吳掌櫃能讓書肆請的護衛將這個王八蛋給扔出去。
然而要是這王八蛋叫沈鈺,那吳掌櫃就得好好考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