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鈺安慰他奶解決各種人情往來問題之時, 一路風塵仆仆返回京城的蕭永安稍作休整便收到了元嘉帝的召喚,又趕緊穿戴好趕赴養心殿, 行完禮後往旁邊一瞅,喲嗬,還站了個熟人,自己在池安省主考時還念叨著他來的?
上頭的元嘉帝已經笑道:“伯泰此行池安, 想來收獲不小。”
從稱呼上就能看出元嘉帝對他這個伴讀的情誼委實不一般, 伯泰, 是蕭永安的字,話裡話外都透著親近。
蕭永安恭敬肅手:“回陛下, 池安學風不差,赴考之秀才俱做得錦繡文章, 其中確實有格外出挑之輩,若是好生磨煉,堪為棟梁。”
元嘉帝挑眉, 他比蕭永安還小兩歲, 看著不過四十出頭,登臨帝位近二十年,天威日盛, 即便如今表情眼神都稱得上溫和, 也讓人不敢逼視。
元嘉帝知道蕭永安為人很是謹慎,能當得他如此誇讚之人,想來也不是等閒之輩,也來了幾分興趣, 笑著問道:“能得伯泰如此讚譽,這人定當不簡單。唔……以你的性子,這人該是你評出來的解元吧?”
蕭永安微微低頭:“正是,此子名為沈鈺,年紀不過十八,卻滿腹經綸,才思敏捷,頗有幾分傅閣老之風。”
說到這,站在一旁的傅卿珩也來了興趣,偏頭看著蕭永安,故意打趣:“以你平日對我的態度,這般評價沈鈺,我都不知道你是在誇我還是在罵他了。”
元嘉帝大笑。
麵對傅卿珩,蕭永安便不如對元嘉帝那般恭敬了。沒好氣地白了傅卿珩一眼,蕭永安直接奚落道:“你這人雖然討人厭,能耐卻不小,我既然這麼評價沈鈺,自然是誇他!”
說完,蕭永安又沒忍住吐了回槽:“你是沒親眼見過那小子,一舉一動就跟年輕了三十歲的你一樣。除卻相貌,那真是比你親兒子還像你!彆說,人沈鈺生得比你還俊,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生出這麼聰穎絕倫,鐘靈毓秀的孩子的。”
傅卿珩年輕時那真是風姿絕世,現在也是風度翩翩的俊大叔一枚,聽到蕭永安這麼盛讚沈鈺,眉間笑意更甚:“那明年京城可就熱鬨了。”
元嘉帝則搖頭失笑,下巴對著蕭永安一抬,不大相信的模樣:“朕看過上報來的舉子名單,這沈鈺可是出身寒門,再怎麼出眾,哪還能蓋得過傅卿?”
蕭永安已經從袖子裡掏出了默記下的沈鈺那篇策論,恭敬呈給元嘉帝,臉上也帶了笑:“臣可沒瞎說,陛下您看,那小子非但風姿氣度頗類傅閣老,就連心裡所想,也跟傅閣老對上了。”
元嘉帝接過一看,登時驚訝地揚了揚眉,又將這份文章遞給了傅卿珩,促狹地擠擠眼:“還真同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傅卿珩雙手接過,低頭一掃,也樂了:“倒是寫得清楚,一條鞭法?這名字不錯。”
原來關於稅收之事,朝廷早已有所打算,傅卿珩都已打好了草稿遞給了元嘉帝,幾位帝王心腹私下議了一回,還未正式在朝會上提起。
這回在鄉試中出了關於稅收的題目,不過是提前引起了話題,多辯一辯,才好引出他們這份初稿。
結果就是這麼巧,沈鈺的主張和傅卿珩的相差無幾,隻是不如傅卿珩思路周全,中心思想完全一致。也無怪乎蕭永安當初在看到沈鈺那份試卷時,會那般驚訝。
由此可見,沈鈺考第一場鄉試時真是白糾結了。各個時代都有實力很妖孽的大佬,沈鈺根本不用擔心什麼槍打出頭鳥的問題,人家傅大佬計劃書都寫好了,就等著時機一成熟擼起袖子就變法呢!
這麼高層次的對話,以沈鈺目前的水準,自然是無從知曉,也就省了一回鬱悶。不得不說,有時候,無知真幸福。
更彆提,這次對沈鈺的好處可大了去了:他成功地在大佬麵前掛上了號,還留有一個非常正麵又有記憶點的印象——像傅卿珩大佬。要知道,傅卿珩可是天天在元嘉帝麵前晃悠的,傅大佬本身也優秀到了變態的程度,對沈鈺印象也不差,沈鈺這運氣,簡直開了掛,堪稱是老天爺的親兒子。
讓大領導對你有良好的印象,好處自然就隨之而來。要不然怎麼有句話叫簡在帝心呢?
比如現在,元嘉帝就提到了另一家簡在帝心的人:“單看眼光和決斷力,這位沈鈺,倒是有狀元之才。唔……太傅的嫡長孫今年也下場了吧?朕記得他拿下了解元?明年這兩人估摸著要對上,新一代青年才俊之爭,必然精彩。”
傅卿珩二人心知能讓陛下省去姓氏直接叫太傅的人,隻有一個,就是曾為帝師的陸太傅。
若是沈鈺在這裡,必然能反應過來這位陸太傅是誰。正是編寫了一本《陽山居士注集》造福萬千讀書人的那位帝師。
都是大佬。
傅卿珩卻忽而一笑,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用一種看熱鬨的口氣調侃道:“陸家意之,少有才名,年紀不過十九,天資聰穎,國子監之中無一人能與之並肩。原本上回就該下場試一試,卻被太傅擋了,說是上回他學得還不夠,無法一鼓作氣中狀元,愣是壓了他三年。如今池安出了個驚才絕豔的沈鈺,也不知明年會試,會元之名會落到誰頭上?”
元嘉帝也笑:“太傅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像小孩兒了,沒把握考中狀元就不許孩子下場,這不得逼死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