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對他家孩子出生後的生活很是擔憂, 長輩們對他的期望這麼高,孩子心理壓力得有多大啊!
恰好陸意之上門來看妹妹, 沈鈺一見到陸意之,更鬱卒了,現成的倒黴蛋在這裡,難不成以後自己的孩子要像陸意之一樣,人生前二十年都為了考狀元而奮鬥?
沈鈺一個沒忍住,試探地問陸意之:“大哥, 當初你被祖父要求不中狀元不下場, 心裡是怎麼想的?”
陸意之奇怪地看了沈鈺一眼:“還能怎麼想?祖父之命不可違,我也不傻, 乾嘛不能想一想中狀元?再說了, 不是我自誇,你還沒出現時,狀元幾乎已經是我的囊中之物了。敗給你了也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是我當年也過自滿之禍。”
沈鈺沉默地看了陸意之一眼,想到他因為沒中狀元而受過的嘲諷, 更加心疼小家夥, 忍不住接著開口道:“你不累嗎?”
“這世上, 做什麼不累?”陸意之很是淡然,“販夫走卒商賈農戶,終日勞作也隻能勉強填飽肚子。我出身倒是不錯, 若是想過輕鬆的日子也行,然而一旦放縱自己,很多事情就無法挽回了。先皇後的弟弟,承恩侯世子,現如今人人提起他都說他一人連累了整個承恩侯府,又有誰還能記得,當年的承恩侯世子五歲能通讀《論語》,七歲可做詩賦?比起浪費自己的天分悠閒度日,不如累點,至少不能讓祖宗的家業敗在自己手裡。”
沈鈺心下震撼,萬萬沒想到人人喊打的承恩侯世子竟然還有這麼厲害的一麵。這麼一想,承恩侯養孩子的方式有很大問題啊!
太嚴了擔心孩子心理壓力大,太寵了怕孩子當了紈絝被人一忽悠坑了全家。沈鈺覺得自己的頭發都得愁掉幾根,養個孩子怎麼就這麼難?
陸意之見沈鈺這般模樣,不由皺眉:“孩子還沒出生,你這是在愁什麼呢?”
沈鈺四下瞅了瞅,壓低了聲音對陸意之說道:“彆提了,我家四位長輩,如今都盼著阿蕪肚裡的孩子青出於藍,就等著他十多年後再來個連中六元。”
一聽這話,陸意之也忍不住牙疼,瞬間想起了這麼多年勤奮苦讀的痛苦,一時間也對尚未出世的外甥多出幾分同情。然而仔細一想,陸意之又覺得沈家長輩這想法沒毛病,“你有多聰明自是不必多說,阿蕪同樣聰慧,你倆的孩子,未嘗不能青出於藍?即便是外甥肖舅,我也不差,若是沒碰著你,我也能三元及第。怎麼看,這孩子都是個聰明的。”
沈鈺還是頭一回見陸意之這麼不矜持的自賣自誇,說著孩子的事兒也能順帶誇他一波,不由無語。
錢翠花卻和陸意之十分有共同語言。左瞅瞅,自家大孫子風采奪目,右看看,曾孫他舅風度翩翩,再加上漂亮得跟天仙下凡的孫媳婦,錢翠花想想心裡就樂嗬,這麼精致的三張臉,曾孫隨了誰都是一個俊俏的孩子,誰不喜歡生得可愛的小孩子呢?錢翠花每天做夢都能笑出聲來。
沈鈺無奈,隻能暗自祈禱,老天保佑,這回還是生個女兒吧。
到了沈鈺的院子,陸蕪正讓人把躺椅搬了出來,躺在樹蔭下乘涼,身後兩個婢女細心地為她打著扇子扇開身周的熱氣,見了沈鈺和陸意之,陸蕪臉上頓時露出欣喜之色,連忙起身迎了過來,驚喜地看向陸意之:“大哥,你怎麼來了?大嫂快要生了,現在身子可好?”
陸意之含笑看著沈鈺扶著陸蕪,仔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神采飛揚氣色極好,心下也是一鬆,而後笑道:“放心吧,你嫂子好得很,心裡也惦記你。隻是她身子重,不方便出門,不然的話,還想過來看看你。這不,知道我要過來,你嫂子特地給你準備了一堆東西,說是用得著,都讓我帶了過來。”
陸蕪微微放下心來,又開心地摸著肚子笑道:“這回可好,兩個孩子年紀相差也不大,打小也能有個伴。”
拜四皇子的可怕提議所賜,沈鈺現在一聽到年紀差不多這話就警覺起來,生怕陸意之也想來個娃娃親,趕緊扯開話題:“多謝大哥大嫂費心。阿蕪現在好多了,早些日子吃什麼吐什麼,差點沒把我給愁死。”
陸意之微微一笑:“怪不得娘對你讚不絕口,我都不敢跟你嫂子提起你對阿蕪的種種貼心,生怕她懷著身子還同我置氣。”
陸蕪心下一甜,又有點不好意思,知道沈鈺二人還有正事要聊,便找了個借口回房休息去了。
沈鈺親自攙著陸蕪回了房,又仔細叮囑了她一番後才出門,帶著陸意之進了書房,挑眉問道:“大哥此番前來,應該不止是為了看阿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