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家進了書房,確認周邊環境安全後,沈鈺這才將傅卿珩給他的紙條打開,上麵用陌生的字跡寫了一個地址:岷郡祁縣東街楚府。
沈鈺不由皺眉,岷郡?這不是齊王的封地範圍嗎?真要去一趟可不容易,藩王無詔不得隨意出封地,官員也是一樣。自己一個青州刺史,躲著藩王還來不及,要真跑去晉州,被有心人告一狀,以夏濯想方設法要砍掉傅卿珩左膀右臂的做派來看,被發現後掉腦袋都有可能。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傅卿珩這般看重?物還是人?
沈鈺心裡打了無數個問號,麵上卻不顯。細心記下這個地址後,沈鈺並未喊人進來,而是自己輕輕倒了一杯茶,慢慢將紙浸濕,直到看不清紙上的字跡後,沈鈺又耐心地將紙條分成無數小碎塊兒,混在一堆寫廢了的紙張中,讓人拿去燒了。
沈鈺招降徐傑,幾乎已經平定了讓青州官場頭疼了十幾年的海賊之患,論其功績,雖說不能封侯,卻也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豐厚的賞賜絕對少不了。要不是沈鈺才剛到而立之年,憑此功績,六部尚書之位他都有一爭之力。
這就是夏濯特彆討厭沈鈺的地方了,實力太強,本來以為把他踹到了一個凶險難搞的地方,能不能留著一條命回來還是問題。結果人家轉頭就把凶險源頭給治了大半,美滋滋遞過去的絆腳石突然就成了對方刷功勳的踏腳石,夏濯心裡苦。
然而沈鈺這人邪門得很,有幾個大佬護著不說,就連皇帝,也不大想動他。
新帝到底還是念著當年沈鈺和他的那段師生情分,雖然夏濯百般阻撓未能給沈鈺封爵,但賞賜的東西可不少,還樣樣是精品。其中有一株近三尺高的珊瑚樹和一幅二十四麵的四君子屏風正是夏濯眼饞了許久,正計劃著向新帝討要的。
結果都落到沈鈺手裡了!
夏濯那個恨呐,眼睛都氣紅了,強笑著對沈鈺陰陽怪氣:“沈大人可真是好本事!”
沈鈺淡笑反擊:“還要多謝夏大人給了下官外放的機會。”
見夏濯臉色一僵,沈鈺又好心補了一句:“說來可惜,若是當初讓令公子前往青州,以夏大人之聖寵之渥,想必能改夏府成侯府。”
論嘴炮,沈鈺就從來沒輸過。夏濯再也維持不住僵硬的微笑,額上青筋都鼓了出來。看得一旁默默吃瓜的官員們忍不住同情了他一波。你沒事乾嘛跑去跟沈大人比嘴炮呢?當年他把所有禦史全都噴到稱病在家沒臉見人的時候,你還在皇子府裡坐冷板凳呢。誰給你的勇氣上門找虐?
顯然,夏濯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冷哼一聲強撐道:“雖然徐賊已經歸順朝廷,但海賊餘孽仍有不少。沈大人回去後可要當心,免得落的個上上任青州刺史的下場!”
沈鈺臉色不變,鎮定拱手:“多謝大人關心,下官一定小心,爭取徹底平定海患。”
嗯,平定海患後又得來一波賞賜,不知道夏大人是不是還要犯一回紅眼病。
夏濯心口又是一堵,再想想他惦記了許久的珊瑚樹和屏風,覺得自己怕是中了沈鈺的奸計,這小子肯定是故意來氣自己,想把自己氣死的,自己絕對不能上他的當!可是心裡還是好氣,夏濯默默順了順氣,強忍住發飆揍沈鈺的衝動,一甩袖子,氣呼呼地走了。
沈鈺則一臉無奈,更加反襯出夏濯氣量狹小。論起年紀來,夏濯給沈鈺當爹還綽綽有餘,竟然這麼輸不起,簡直太沒風度。
於是,夏濯原本就不大好的名聲,又悄悄添了一抹黑色。
回京待了大半個月,除去人情往來赴宴順便懟人外,沈鈺也算是過了一個舒服的帶薪假期。直到過完端午,沈鈺才帶著妻兒與家丁護衛和大夫,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青州而去。
和沈鈺上回孤身上任不同,這一路上因為有兩個孩子,車程便慢上不少,沈鈺趁機同孩子們講一講一路上的風土人情。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彆說兩個孩子受益匪淺,就連陸蕪都進益不少,雖然一路顛簸,倒也過得溫馨和樂。
一家人到青州時,已經是六月下旬。沈鈺立即忙了起來,不說積壓了兩個多月的公文有多讓人頭禿,即將到來的秋收就讓沈鈺提心不已。
農耕社會,糧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沈鈺聽到的情況卻不大好,說是最近會下大雨,若是連續降雨,就算不發展成洪澇之災,田裡熟了大半的莊稼也受不住這個折騰。
老天爺的事兒,沈鈺真沒辦法了。不過沈鈺又不是雙手一攤把責任都扔給老天爺的人,不管這消息是真是假,沈鈺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
首先一點,就得確認青州糧倉中還有多少餘糧。真要發展成最壞的那一步,能否有賑災之力。得出的結果還算讓沈鈺滿意,沈鈺還不放心,又寫信告知了傅卿珩和張清這一情況,懇求他們到時候迅速賑災。
巡視完糧倉後,沈鈺繃著的心暫且落了幾分。而後,沈鈺也沒閒著,回家帶上倆兒子,身後跟著幾個護衛和衙役,下鄉巡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