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季蘭這個晚上睡得早,躺在床上卻總是睡不著。值夜的除了自己身邊的丫環,又在外間添了兩個老成的嬤嬤,院子裡還添了兩個上夜的婆子。外邊通往這院子的各條路口晚上都派了人上夜,一有動靜馬上就能把消息傳到納蘭氏那裡,這待遇真的讓哈季蘭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哈季蘭心裡堵得難受,未來什麼的,已經確定要嫁了的,就隻有背水一戰,完全沒什麼好囉嗦的,挽袖子上就是了,這已經是琢磨好了的,再煩擾也於事無補了。讓她覺得難受的是突然冒出來的,對這個家的眷戀,對納蘭氏這個額娘的感情。
一直以來,和齊世的感情太好,無形中忽略了對納蘭氏的感情,但這感情卻在生活中沉澱平靜。被指婚後,才知道原本自己對納蘭氏也是很有感情的,還覺得已經有些離不開納蘭氏了呢。十幾年來,點點滴滴,相互之間已經融為一體似的。這十幾年的點滴裡,如果把這些剝離出來,記憶裡也就隻剩下些空洞的知識了。突然而來的感情是如此的迅猛,以致讓人承受不住。與這感情相比,指婚、嫁給九阿哥,以後要與眾人周旋,都顯得無足輕重了。仿佛前世在打好行李,準備去外地讀大學的那一天,也是這樣難過,突然發現對嘮叨的媽媽居然有那麼多的不舍。住在宿舍頭一晚上,負責任的管理員阿姨查房,正好驚醒了美夢夢裡正佐著老媽的嘮叨下飯“說你呢?沒聽到麼?你衣服洗了嗎?行李收拾了嗎?”坐在對麵的爹吱溜了一口小酒,看閨女被數落。嘩的一下,眼淚就下來了。你以為記憶已經模糊,沒想到,即使畢業了、工作了,才發現那一天午夜驚醒後的淚水還在眼睛裡沒流完。記憶湧了上來,讓人窒息。彆嫌生活太平淡,感情不是那麼濃烈!此時這從來沒覺得的不舍,想著從指婚到大婚有多久?半年?一年?原來彼此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的短暫,仿佛還沒開始就要結束。從來沒有膩著額娘一起睡過一個晚上,完全沒做過。定定地看著被子上的織紋,哈季蘭想,隻要去做,從來都不嫌晚!
次日,眾人起了個大早,哈季蘭昨天晚上想事情想得晚了,睡眠有點不足,精神倒是非常好,到了點生物鐘自動轉醒,麻利地梳洗。靜兒見她臉色不大好,連忙上報納蘭氏。納蘭氏急匆匆地帶著兒媳婦們趕了過來,細細一打細細一打量,臉色蒼白,一又眼睛倒是充滿了神彩,可雙眼下的青痕足以抵消這神采了。
納蘭氏大吃一驚:“臉色怎麼這麼差?快去請大夫。”哈季蘭看到雀兒由門口悄悄滑了進來,笑道:“沒事兒,我隻是昨天晚上想了點兒事兒。額娘不用急,雀兒也是,何必這麼早就驚動了您?”
雀兒一縮頭,饒是平日與哈季蘭比較親近說話也隨意,這會兒也悶聲不吭了。納蘭氏道:“這事兒雀兒辦得對,”又問,“早點想吃什麼?”又讓舒舒覺羅氏吩咐廚房,“先煲上一鍋上好的烏雞湯,慢火熬著,吃的時候才入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