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對他說了什麼?”
凱麗夫人為女王捧來準備好的禮服,剛好撞見道爾頓從這裡離開。他走的時候,手裡緊緊地抓著一張皺巴巴的紙,神色狼狽。
“一些他該知道的。”
阿黛爾坐回桌前,皺著眉開始翻閱一疊議員們送來的文件。
凱麗夫人蹲下身去收拾散落一地的紙,看清上麵內容後,她憤憤地咒罵了一通道爾頓:“要我說,您當初就任由他被彈/劾,絞/刑架才是他該得的。”
“我原以為他會是一個契機。”
阿黛爾歎息。
她對道爾頓說的並非全是謊言。
女王的確很早就在注意這位罕見的平民將軍。
如果說,中古時期的貴族們因為自己優越的生活條件,精良的武器裝備,自小接受的騎士訓練,使他們成為統治國家必備的盾與劍。那麼,從第一位煙花匠人將火/藥用在戰爭起,曆史馬車就駛向了一個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方向。
依靠著火/槍,哪怕是營養不良的平民也能在戰場上殺死經驗豐富的騎士。
沉重的鎧甲和古老的騎兵正迎接著嚴峻挑戰,而貴族們正竭儘全力來阻止新變化的到來。
然而,帝國需要能夠適應變化的將領與軍隊。
道爾頓便是這樣的人。
“我的確曾對他有過期望。”女王接過凱麗夫人整理好的文件,一張一張地拿起,“他足夠卓越,他為戰爭而生。”
叛/亂發生前,她不是毫無嗅覺。
今年的旱災不同尋常,從五月開始,各地一直充斥著不安的預兆,不斷地有抗/稅運動興起。阿黛爾在此事上與海因裡希為首的貴族們產生了分歧,她不讚成議會的武/力鎮/壓手段,認為該適當地做出一些退讓。
為了打破這個僵局,阿黛爾決心委任羅蘭帝國曆史上第一位出身平民的帝國元帥。
羅伯特·道爾頓。
一方麵,她想借此傳遞給平民一個友好的訊號。一方麵,她也想通過道爾頓來衝擊固化已久的帝國體製。
借著準備加冕日前軍/事/演/習的機會,她將道爾頓及他的近衛從可希米亞港調了回來。
元帥委任書於7月15日擬定,叛變發生於16日。
前後相隔不過二十四小時。
“你看,”阿黛爾同凱麗夫人開玩笑,“世事就是這麼無常,神非要我把一份文書寫兩遍。”
“您遞給人們玫瑰,他們回您以苦刺。”
凱麗夫人低聲說,難掩悲傷。
女王沉默片刻,微微搖頭。
“物必有價。”她說,帶過這件事,“我真希望能把我的官員們都換個腦子,瞧瞧他們都為我提了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將一份文書從桌麵上拿起,念出了開頭幾句,然後將它重新扔回到桌麵上。
凱麗夫人熟悉自己的女主人,立刻明白到相比起道爾頓,這幾份從王國各地傳來的文書,更令女王生氣。
“旱災已經快要威脅到未來兩年的賦稅,快要將人民逼到/起/義/的邊緣,他們還要拿幾塊家族領地的糾紛來喋喋不休!”女王尖刻地指出,“他們甚至不如道爾頓,至少他派了士兵去處死了幾名大腹便便的修士,讓農夫能將水從教堂占據的‘聖泉’裡引出來。”
正是這樣的帝國體製,讓她決心改變。
如果公正與仁慈不能做到,那就以陰謀、以歹毒、以血腥,以她所能采用的一切,不擇手段。
窗外,白鴿與烏鴉被演練的號角聲驚飛,簌簌振翅掠過空中。
遊/行將至。
……………………
“我親愛的弟弟:
你在羅蘭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已知悉,我格外感激你替我贏得了佳人的芳心,也贏得了未來的羅蘭。我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與你重聚,待你返回魯特,我定要在薩伏宮為你舉辦一場盛宴——你不能拒絕它,哪怕我們的母親再怎麼不悅……”
阿瑟親王麵無表情地讀完了這封來自魯特帝國的信。
片刻,他發出了冰冷的嘲笑聲。
不愧是奧爾西斯。
他一貫優雅可親,但若有誰無視他隱藏在親近下的警告,那災難就要降臨到那人頭上了。
這封信十足的奧爾西斯做派,極巧妙的傑作,以溫和的口吻,發出嚴厲的警告和不容拒絕的儘早返回命令。
“誰拜訪了我們的伯爵先生?”阿瑟親王輕柔地問。
一旁的隨行官大氣不敢出,眼睜睜地看著阿瑟親王將來自皇帝的信揉成一團,將它扔進火裡燒掉了。
“道爾頓。”
隨行官小心地回答,生怕喜怒無常的阿瑟親王隨手將自己也按進火裡。
“伯爵先生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