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一跳。
黑發衛兵在千鈞一發間抽出了腰間的配劍,以藤蔓狀的金屬護手擋住了大主教的致命一擊。羅德裡大主教的反應同樣迅速,他手腕一抖袖劍毒蛇般地滑開,從另一個刁鑽的角度朝這個偽裝者刺去。
哪怕平日羅德裡大主教總是穿著一身修士罩衣,但不要忘了,身為神殿騎士團的前副團長現團長,他絕非表麵上看起來那麼容易對付。
“真令人驚訝,”偽裝成衛兵的潛入者沒有暴露身份的驚慌,他一邊應對羅德裡大主教的進攻,一邊調侃,“什麼時候神殿騎士團的人也用起了刺客們的武器?”
大主教的回答是一道危險的寒光。
“等等!”打鬥聲引來了附近的衛兵,眼看數把火/槍槍口對準了自己和大主教,來人急忙一邊後退一邊高聲喊道,“我沒有惡意!”
“都住手吧。”
阿黛爾打斷了這出鬨劇,旁觀到現在,她差不多能夠猜出這位偽裝者的身份了。
羅德裡大主教不讚同地皺著眉,猶自警惕地看著潛入的偽裝者。後者則在女王開口之後第一時間丟掉了配劍,毫無心理壓力貼到牆壁上,並積極地舉起了雙手。
大主教這才退回到女王身邊,但仍沒有收起袖劍。
“我想,您應該是來見我的。”阿黛爾說,她審視著麵前這位特殊來客,“薩蘭·德雷先生。”
臭名昭著的海盜頭子立刻露出了笑容,他身上帶著股百無忌憚的妄為勁兒,哪怕被十幾把火/槍指著還能輕佻地吹了聲口哨。他無視了羅德裡大主教指向自己的袖劍,厚顏無恥地說:
“感謝我的好兄弟,您竟然聽說過我的名字,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了。”
匆匆趕來的道爾頓剛好聽到這句話,險些要直接拔出槍,履行自己身為前海軍的職責了。
——去他媽的“好兄弟”。
“感謝這位先生替我發現了巡邏隊的疏漏。”道爾頓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然後轉身朝女王欠身行禮,“作為騎士統領,在您的安危上犯下如此嚴重的疏漏,是我的失責。請您容許我將此人待下去審問。”
“審問”一詞聽起來頗為咬牙切齒。
“喂喂喂!”
扔掉了配劍的渡鴉船長露出了個不敢相信的表情。
阿黛爾沉吟著,目光在道爾頓和薩蘭之間移動了一下,隨後輕柔地說:“希望您記住這個教訓,德雷先生。”
說罷,她朝羅德裡大主教點了點頭,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地走掉了。
薩蘭船長看向道爾頓,帶著幾分無辜和委屈地問:“難道我的出場不夠有趣?不夠令人印象深刻?她居然能這麼對我?不愧是——”
道爾頓露出了個古怪的笑容。
下一刻,他結結實實地給了這個惡棍一記老拳。
…………………
“恕我直言,陛下。”羅德裡大主教抿著唇,帶著幾分他自己也沒發現的不愉快,“與海盜合作並非什麼好選擇,尤其是‘渡鴉’這種臭名昭著的海盜團。他們向來以桀驁不馴出名,很難相信,這類人能夠忠心耿耿地完成什麼任務。”
“您的看法沒有錯,主教先生。”阿黛爾回答,“不凡之人總有其驕傲之處。”
剛剛那短暫的插曲顯然已經讓女王有了自己的判斷。
難怪道爾頓在寫信的時候,格外的不情願。這位渡鴉海盜團的船長身手過人的同時,也自負驕傲到了極點。女王不用費什麼力氣,就能夠猜出他這麼招搖闖進夏宮的目的何在——他想要親眼評估一下未來的效力對象。
也許還帶了點想要展現自身能力的意圖。
可惜的是,這位海盜先生不知道的是,就算他騙過了羅德裡大主教的眼睛,迎接他的也不會是女王的讚賞,而是“小玫瑰”的子彈。
——羅德裡大主教就曾經親身體會過女王的敏銳。
事實上,阿黛爾並不介意薩蘭·德雷,這位海盜先生是以何種方法出現在麵前。她對宮廷繁瑣的禮節並不看重,同樣也不在意他是否會對自己忠心耿耿——海因裡希多年的教導還是給女王留下了些東西,比起那些虛偽的東西,她更注重實際。
隻要這位海盜先生能夠為她成功打開新大陸的貿易大門,那麼,她管他是出於什麼理由為自己效力。
然而,她並沒有阻止道爾頓將他帶去“審問”。
原因很簡單,不論如何,她都是這個帝國的統治者,這個帝國的女王。她可以不介意有才能的人保留他們的桀驁和自負,但絕不能在公開場合給予人一種觸犯王者威嚴能不受懲戒的印象。
對於君主而言,那將會是十分致命的。
“‘渡鴉’海盜團活躍在可希米亞港附近,那裡是圖瓦王朝和魯特帝國商貿的交彙點。”阿黛爾若有所思,“他們比我們更迫切地希望成為同盟進行合作,否則等魯特帝國從和雅格的爭端裡抽身出來後,他們就要麵對魯特海軍的圍剿了。”
“事實上,魯特帝國在五年前就圍剿過‘渡鴉’海盜了。”
羅德裡大主教知道的要更多一些,因為渡鴉海盜團與神殿騎士團有過一點過節。
很現實的一件事,出於生計或出於貪婪,幾乎在每個商船往來頻繁的海域,都會有海盜這種角色存在,特彆是風帆時代到來之後。1553年,一群新海盜在距離玫瑰海峽不遠的地方,劫掠了神殿騎士團的一批物資。
這件事惹怒了神殿騎士團,於是那批海盜,一個不漏都被掛上了通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