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末日(1 / 2)

兩支艦隊的距離迅速壓近。

在遼闊的大海上拉開了一幅恐怖的盛景。鎧甲和盾牌反射太陽光,艦隊像兩條披著閃爍金屬的長蛇,即將交織撕咬在一起。羅蘭魯特聯軍的艦隊,最前麵的船隻士兵們已經能夠看見對麵雅格旗艦上肥胖的約翰六世的頭盔。

“真他媽刺激。”

羅蘭艦隊“人魚”號,阿比蓋爾的大副,當初和女王對賭壓上自己腦袋的家夥,叼著煙鬥,眯著眼睛看越來越近的敵船。

“比你們以前打劫刺激吧?”

他旁邊是金發整整齊齊向後梳的年輕貴族,被大副評價為“花裡胡哨”的鎧甲上雕刻著羅比曼斯家族的徽章。

大副斜著眼睛看他,從鼻子裡哼了一口氣,嘿嘿笑了:“的確比在海盜船上當劃槳手刺激。”

小白臉兒貴族跟鐵十字海盜團以前有點過節。

鐵十字海盜船還沒效忠於阿黛爾女王之前,縱橫於玫瑰海峽的港灣之間,把海軍當追蹤的獵犬甩了好幾年。海盜們被海軍吊到橫木上過,海軍們被海盜們俘虜了在船上當劃槳的苦力過。

羅比曼斯家族的這個倒黴蛋,三年前就被鐵十字海盜團俘虜過。

——一悶棍敲暈了這個軍事家族俊才的,就是大副。

不走巧的是,他們偏偏得共同指揮“人魚”號。

大副尋思著,這一定是阿比蓋爾在為之前他攛掇其他人同女王打賭的事秋後算賬。

羅比曼斯不善地看了他一眼,尋思著自己真該在森格萊島的時候,朝他背後放一發冷槍,任由他被雅格人敲開天靈蓋。

在羅比曼斯蠢蠢欲動,想要補上一槍的時候對麵雅格人的旗艦“國王”號對著這邊發射了一枚空包彈。

羅比曼斯罵了一句,不知道是罵雅格人還是罵大副,抬腿一邊走一邊衝炮手喊,讓他們回敬空包彈回去。

“這麼客氣啊?”大副煙鬥一橫,攔住了羅比曼斯,“還回敬空包彈呢?”

羅比曼斯被他攔得莫名其妙。

大副沒理他,一轉頭,衝著炮手扯著嗓門惡狠狠地咆哮:“看到那個死胖子臭豬玀了沒?”

“給他一發狠的!”

羅比曼斯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炮手們麻利地把膛口最大的鐵炮抬起,動作迅速利落充滿土匪作風地塞進實彈……

——狗屎!這不是海盜打劫!!!宣戰禮節呢!!!!

羅比曼斯的話淹沒在振聾發聵的爆炸聲裡。

實打實的鐵質球形炮彈呼嘯著劃過海麵,一羅裡左右的距離,其實還不夠讓大炮打中戰艦。但海盜出身的大副這一發炮彈毫無騎士風度,壓根就不是以轟炸為目的。

閃光在海麵上爆發,悶雷般的響聲中,多得超出想象的濃煙騰卷開,讓雅格旗艦“國王”號的視野變成了一團白霧。

如果說雅格的那發空包彈是挑釁,那“人魚”號這一發實彈就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朝約翰六世的胖臉抽了上去。更彆提幾乎是與炮彈出膛同一時刻,羅蘭這邊的艦隊疾馳而動,惡狼般搶先向雅格艦隊撲了過去。

“混賬!!!”

馬勒執政官一邊在甲板上匆匆奔跑,一邊憤怒地問候約翰六世本人及親屬。

那隻蠢貨!那個豬玀!他為什麼不乾脆把自己做成鹹豬肉算了?

雅格和自由商業城市的艦隊以約翰六世的坐船“國王”號為基準,國王號陷入濃煙之後,旗艦的旗號短暫地消失了。艦隊陣型的前進在中間部分出現了短暫的遲滯,原先的長線在這裡出現了一段內凹。

馬勒執政官真的想不懂,在明知羅蘭人的艦隊是由一群無恥之徒領導下,約翰六世是怎麼還會沿襲傳統?他以前怎麼不知道,約翰六世還是這麼講究規則的一個人?

一邊罵著,馬勒執政官一邊登上了金雀號的瞭望台。

讓他稍微安心一些的是,幸好安德烈特指揮的副旗艦“聖西爾”號迅速接受了主旗艦的工作。國王號在一開始的驚慌後,很快也反應過來了,加快速度想要駛出白霧區。

但此時風向正從他們背後吹來,海麵的濃煙和戰船前進的速度相差無幾

未戰濃煙便籠罩了主旗艦。

馬勒執政官的心微微沉了下去,下定了決心。

當“國王”號擺脫濃煙的困擾時,在進入一百五十碼的距離後,火光就從戰艦的炮口中衝出。

………………

陣線的中間最先爆發戰爭,羅蘭的中軍和左翼與魯特的中軍和右翼搶占先機,雖然處於逆風向,但抵達陣線的速度不比雅格人慢。

開炮的時機由每條船上的指揮官們各自選擇,對麵的雅格人已經開炮了,但主要由海盜們指揮的戰船以令人恐懼的耐心按壓不動,等待敵人繼續逼近。在羅蘭人戰船上的魯特使者看著雅格人的鐵炮呼嘯著從自己頭上擦過,嚇得麵如土色。

“你們瘋了嗎!”

魯特使者雙腿打顫,嘶吼著。

“開炮啊!!!”

“吼你媽的。”海盜出身的羅蘭指揮官一拳招呼在他臉上。

魯特使者天旋地轉,栽倒在甲板上。

“我們隻有一次開炮的機會。”

每一位羅蘭海軍的指揮員都牢牢地記住這句話。

在海戰中屬於炮擊的時間很短,幾乎沒有哪一支艦隊能夠在現實中組織起第二次大規模有效的炮擊。他們的每一發炮彈,都要給敵人帶來最大的傷亡,都要在敵人的陣型線上撕開一條裂縫,給以敵人迎頭痛擊。在船角相撞之後,沉重的大炮就會成為擺設或者戰船上的陣地,剩下的便是陸地戰爭的延伸。

就像兩把刀的刃口隻在瞬間相撞,他們要在那一瞬間,磕破對方的刀刃,撞斷對方的刀身。

海盜指揮官雙眼緊緊地盯著對麵的戰船,一直近到雙方的船角簡直要撞到一起的時候,他才咆哮著下令:

“開炮——”

刺目的光已經在這一條長長的狹窄的海麵上接二連三地爆發,炮聲與水聲混雜在一起。濃煙狂暴地卷過,經書中的末日降臨到人間。

羅蘭艦隊拆除船首金屬衝角的改裝的作用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以可怕的姿態展現出來。雅格戰船的船首炮由於炮口太高,在一百碼的距離內,很多炮彈從羅蘭戰船頭頂呼嘯而過,徒勞地砸進了海中。

在凶悍的海盜們率領下,羅蘭的艦隊沾染上了這些亡命之徒的匪氣,頂著敵人呼嘯的炮火,一直等到雙方艦隊相接的那一刻,才轟然開炮。

這一刻,海上的戰爭生生帶出了騎兵衝鋒的無畏。

一方隔著很遠就開始張牙舞爪地虛張聲勢,一方蓄勢準備,一直等到敵人的咽喉觸手可及才霍然揮刀。敵人鮮血濺落與劍尖揚起直指天空在同一刻發生。

暴風雨般的火力中,兩條戰艦長蛇惡狠狠地撕咬住了彼此。

“神啊。”

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恐怖的情景。

一名年輕的羅蘭槳手坐在長椅上,張大嘴,他眼睜睜地看著鐵質的炮彈呼嘯著衝進了雅格的艦隊群。小型浪頭般的水花衝天而起,三艘槳帆船在刺目的白光中向四麵八方飛出——桅杆斜飛,甲板橫飛,船艙向下……短暫的極亮中,它們以一種令人魂飛魄散的姿態四分五裂。

極亮裡,人破碎的身體被同樣向四周拋飛。

“神什麼神!”同條椅子上的夥伴扯著嗓門對他咆哮,“劃啊!”

“哦哦哦哦哦哦。”

槳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抓起船槳,在他就要用力劃的時候,一顆球形鐵炮帶著讓人恐懼的可怕聲音迎麵砸來。

一團極光爆發,船頭破碎,握著船槳的斷手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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