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朵玫瑰(2 / 2)

她的反對情有可原,畢竟在天國之海的決戰中,女王親自參與戰鬥,展現出矚目的身手取得了令人敬佩的戰果。但那並非毫無代價,女王同樣負了一些傷,雖然很輕,很快就好了,在女王有心掩蓋下,甚至沒有幾個人發現。

但這顯然給凱麗夫人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陰影。

“好啦,我親愛的凱麗,”女王說,“而且,我不是也不希望你一同前來嗎?”

“您在說什麼啊?”凱麗夫人譴責地看了她一眼,“身為您的侍女長,這是我的職責。”

“那這也是我的職責。”

女王笑了笑,低下頭,開始給羅德裡大主教寫回信。

需要出兵教皇國這件事,羅蘭並非毫無準備——不太委婉地說,幾乎所有臨近教皇國的國家,在西烏勒人行動的時候,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就像魯特帝國能夠迅速地攔截東烏勒的援軍一樣,羅蘭帝國其實也有提前做了一些事,但在此之前,更多的都隻是一種旁觀狀態。

大家都心知肚明地等著教會,這個古老而又龐大的帝國轟然倒下的那一刻。

本質就像鬣狗。

舊日的宗教帝國隻是透出倒下的前兆,鬣狗們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虎視眈眈地等著分食它的屍體。

有些時候,女王真覺得這個世界本身,就透著殘忍和血腥。

不過像舊宗教帝國這樣的,就算被分食,也沒有什麼需要哀悼的。

“我真不知道該不該勸您不要在車上工作了。”

凱麗夫人說。

誠然,女王的馬車經過特殊的設計,寬敞得能夠臨時召開一場幾人的小型會議,甚至還帶了一張小桌子。但是,在行程中處理公務,總是讓人很容易疲倦,而女王又是個……唉,什麼時候她能如凱麗夫人所願,早早休息就好了。

但是,每一天需要女王處理的事情都有多得驚人,行軍本來就會浪費一天中原本屬於女王工作的很多時間,如果不在行程中處理掉一部分,晚上女王又需要就著燭火忙到深夜。

“羅德裡在教皇國做的事,可要比預期多多了。”女王熟練地避開了凱麗夫人的勸誡,轉而說道。

羅德裡大主教在海戰之前便奉命抵達教皇國了。

女王並沒有對他的具體行動做過多指示和約束。為隱蔽起見,他並沒有帶上神殿騎士團的主力,而他的行動目標可以說就算是以前對他最熟悉的樞機主教也料想不到。

在1557年,從米歇爾因《血液循環和再論教義》被聖特勒夫斯二世扔上火刑架後,米歇爾的朋友威勒納特和再論教義的支持者在暗中建起了一個秘密組織。這個秘密組織,本來該在1558年初,因為威勒納特被捕而陷入危險,但當時羅德裡大主教提前一步救走了威勒納特,並為後來命名為“貝紮爾達派”的秘密組織提供了必要的資金和人員支持。

隨著今年中旬,聖特勒夫斯二世的“歸潔運動”越來越偏激越來越激進,反對以他的闡釋來解讀經書的人逐漸在暗中加入了“貝紮爾達派”。

海戰前,羅德裡大主教在處理完東伯克利商人戰時壟斷事件後,便離開了羅蘭帝國。秘密抵達教皇國後,他迅速地接受了整個“貝紮爾達派”組織。由羅德裡大主教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情報頭子兼學識淵博的神學家接手後,貝紮爾達派的主張迅速完善,組織迅速嚴密起來。

此後教皇國內發生的一些事,背後都有羅德裡大主教的影子。

他推動了米歇爾的著作在教皇國心臟聖城的傳播,並在雅格國王約翰六世公然起訴聖特勒夫斯二世迫害信徒的時候,化名寫了一部替米歇爾辯駁,並指控約翰六世的著作:《為米歇爾辯護》。

在這部著作中,羅德裡大主教以司法審判般的縝密邏輯,尖銳地指出了米歇爾一案的諸多問題。從米歇爾所犯之罪到底是什麼到聖特勒夫斯二世和宗教裁判所依據哪些法律進行審判,逐一以無可辯駁的思路做出了一針見血的闡述。最後,他提出了對於聖特勒夫斯二世而言,最無法接受的觀點——這個觀點如今被認定是“貝紮爾達主義”——即“教會無權對思想上的觀念不同做出處罰。”

《為米歇爾辯護》流傳開時,受雅格國王約翰六世在阿瑟親王的暗中協助下,起訴教皇引起的思想混亂影響,受到了許多受過教育的人的認可。

而這在對聖特勒夫斯二世的教宗權柄產生了直接的質疑和影響,為此他不得不采取更加激進的手段,推行“歸潔運動”。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裡,贏得人們的認可,挽回聲譽,這一次推行的“歸潔運動”不得不直接觸動神職人員的利益——清查賄賂和**。

從這一點來說,聖特勒夫斯二世與樞機團之間矛盾的激化,是由羅德裡大主教一手推動的。

聖特勒夫斯二世的死,羅德裡大主教也算得上是幕後黑手之一。

唯一有點出乎意料的還是聖特勒夫斯二世死得比預想中的早,導致羅蘭帝國的行動就顯得有些倉促。不過好在,羅德裡大主教在得到聖城淪陷的消息後,第一時間攔截並扣押了絕大部分樞機主教,穩定了大體上的局勢。

出於雙方軍事力量對比懸殊的考慮,羅德裡大主教並沒有貿然與西烏勒人的軍隊正麵相抗,而選擇了扼守幾個主要軍事要塞。同時,以樞機團的名字,暫時執行聖座的權力,使得人們不至於恐慌太過。

好在西烏勒人在奪得聖城後,前進的腳步就停了下來,沒有繼續攻打城池的意圖,其餘的遊散軍隊似乎也在逐漸收攏。

看起來好像有點奇怪,但也不是很難理解。

對於異教徒和教徒而言,教皇國最重要的城市就是聖城。一旦奪得聖城這個精神上的旗幟,在這個階段,西烏勒幾乎能夠宣稱自己奪得整個教皇國了。接下來,如果他們想要取得更多的利益,隻要固守聖城就行了,像羅蘭這類需要抵抗異教徒的國家,自然就會前來收複聖城。另外,西烏勒軍隊進攻教皇國的時間,比羅蘭和雅格之間的還站在正式爆發,還要早上一些,幾乎貫穿了整個作戰季節,現在士兵也已經十分疲憊,不論接下來是繼續進攻,還是索要贖金後退走,都需要一個地方進行修整。

思考著,女王寫完了給羅德裡大主教的回信。

就在她要蓋上印章時,馬蹄聲踏踏傳來,緊挨著女王的禦駕。

接著,半開的車窗被人有節奏地敲響了。

女王轉頭看去。

道爾頓策馬走在車邊,俯身不輕不重地敲響了女王的車窗。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握槍的關節和虎口處帶著繭子,仿佛帶著永不消散的硝煙味,但腕骨起伏卻清俊,露出袖口的一節小臂肌肉線條流暢漂亮。

看到女王轉頭,道爾頓將一樣東西越過鎏金的車窗邊框遞給她。

酒紅的花瓣顏色很深,如綢緞般華麗厚重,襯葉黛綠,枝乾纖長,上麵的刺被人細心地去掉了。

那是一枝玫瑰。

秋末冬初,最後一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