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道爾頓番外(1 / 2)

番外二隻有你是那朵玫瑰

2021年1月27日,星期三,羅蘭皇家博物館。

“看到了看到了!”

博物館剛開放,排成長龍的隊伍就湧進了參觀長廊。

平時人不至於這麼多,但今天展出的主題是阿黛爾大帝的傳世遺物。

作為羅蘭帝國曆史上第一位女性君主,阿黛爾大帝一生隻能用“傳奇”兩個字來概括。

童年時期,身為雙王之女如明珠璀璨;少女時期,被流放被剝奪王室身份被打入塵埃,又從塵埃裡登上王座;青年時期,平息政變,被譽為“天佑之王”,以天國海戰宣告羅蘭帝國的崛起,以1558年冬的聖城瘟疫為裡程碑,她終結了漫長的黑暗時代,駕馭著曆史的馬車駛入知識與科學之花綻放的新文明時期。組建常備軍、保護科學發展、改革宗教、推動醫療衛生體係發展……在她統治下,羅蘭帝國成為十六世紀最強大的國家,成為懸掛在三海之上的太陽。

直到現代,仍有許多人真心實意地相信,她不是凡人,是神在人間的化身。

她一生最重要的轉折點在1558年11月17日。

這一天以前,她仍是有血有肉的凡人,這一天以後,她是朕即國家的半神。

出於對偉大人物的尊重和敬佩,傳統史學主要研究阿黛爾大帝統治時期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政策,探究對國家延續至今的影響。但隨著新史學的興起,私人生活史成為史學新分類,史學工作者開始努力剔那些漫長時間裡為了統治目的,一層層加蓋在大帝身上的解讀,試著去發掘神像背後陰影裡的故事。

那些淋漓傷痕並未損害人們對她的敬愛和崇拜,反而像陰影讓光芒更耀眼一樣,使她更為高尚和偉大。

“她是血肉之軀的凡人,她親手磨碎了自己,她塑起一座永恒的神像。”

這句話寫在展覽長廊的入口處。

展覽品按時間擺設,有阿黛爾大帝小時候用過的發梳、寫給母親的信、再大一點的公主王冠、做哲學功課的筆跡……

慢慢地向裡走,人們逐漸安靜下來,仿佛陪著那個名為“阿黛爾·羅蘭”的帝國玫瑰,從天真爛漫到孤獨敏感,再從沉默堅韌到理想熱情,到成為一個成熟的政客。她不是每一件事都會成功,她曾品嘗過無數失敗的苦果,曾傷痕累累。

除了阿黛爾個人的遺物外,博物館還展出了其他人留下的與阿黛爾大帝有關的遺物。

“快看快看!是這個對吧!”

逐漸沉寂憂傷的人群突然情緒又高昂了起來,尤其是年輕人,他們興奮地圍到中間的展台前。

“哇!真的是情書集!!!”

他們發出一陣驚歎,和彼此心知肚明的笑聲。

——咳,年輕人總有一些特權,他們當然非常好奇大帝的情史嘛。

十六世紀與十七世紀是羅蘭玫瑰的世紀,阿黛爾大帝的美幾乎主宰了整整三個世紀的藝術領域。

羅蘭至今是世界的藝術首都,這同樣歸功於阿黛爾大帝。在那兩個世紀內,全世界的藝術大師瘋了般湧進羅蘭,留下了許許多多以阿黛爾大帝為主題的作品。甚至包括詩人,一位魯特帝國的詩人曾經有幸參加過還是女王的阿黛爾的訂婚儀式,至此以後窮儘一生,都在讚美她的美——神啊!要知道魯特和羅蘭後來可時斷時續打過不少次仗呢!!

借用那位詩人的話來說:

“她的美,是神與人的美,是毀滅性的美。”

那麼,問題來了。

這樣一朵帝國最驕傲的玫瑰,她到底有多少追求者?她是否愛過誰?

這是個隔三差五就會在各個論壇各個公共平台吵起來的問題。

導師黨、將軍黨、瘋王黨、主教黨……日常為了這個問題,吵到恨不得把對方腦漿子都打出來。唯一可以居高臨下,抱著優越感的隻有摯友組的雙玫瑰黨。

雙玫瑰黨:你們儘管吵,我就笑笑不說話。

各黨:……

滾呐!!!!都說了!!!八萬遍了!!!阿黛爾大帝和阿比蓋爾將軍是純粹的友誼!!!

總而言之,今天這麼多年輕人裡,到底有多少人磨拳擦掌,準備為自己堅定不移的選擇找到證據,然後……

把其他黨腦子都打掉!

“贏了贏了!!!”一位卷發女孩手舞足蹈,“她把他的情書連同發針放在寫字台裡,一輩子!!一輩子!這不是愛,是什麼!!!”

“都說了!阿黛爾大帝其實是個非常溫柔的人,保留一下一名為帝國儘忠的追隨者的東西,很奇怪嗎?”當場就有人憤怒反駁,“你怎麼不說她派人把礁石城的玫瑰照顧到了十七世紀!”

“我不相信——”

還有人股市暴跌,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一定是巧合,後來也有那麼多將軍喜歡她呢!!!”

“……”

上了年紀的參觀者一臉茫然地看著這些小年輕,不知道他們怎麼能為這種事,真情實感地吵起來。

不管阿黛爾大帝曾經喜歡過誰,現在不都是死人了嗎?

年輕人:我可以死,我磕的cp不能輸!

心情大起大落,以至於瘋瘋癲癲的參觀者,被見怪不怪的博物館管理員客客氣氣地請了出去。

剩下文藝點的參觀者圍在展覽櫃前。

“他寫的字真好看。”

“誒,這邊有投影屏,可以看其他頁的內容。”

一名文靜的女孩子滑動屏幕。

旁邊的人輕聲念出了上麵寫的內容:

“……賜我一朵玫瑰吧,要花瓣如火炬般耀眼

指引我,在冰冷的、無聲的、黑暗的空間遊蕩

在曠野、在森林、在沼澤、所有沒有你的世界

然後我會等待著

等待星星墜落,太陽燃儘

等到時間走向儘頭的原點

循著玫瑰的指引去赴最後的重逢……”

四周安靜下來。

“真希望他們真的能夠重逢啊。”有人輕輕說。

他也這麼希望。

在展覽廳空曠的地方,道爾頓手插在口袋裡,回過頭瞥了一眼。他這個時候,突然有些感謝當年自己和貴族們不對付,並且對坐在椅子上讓彆人畫肖像深惡痛絕。

他在五個世紀後的世界醒來已經兩年了。

從一開始的錯愕,到現在能夠正常地參觀她的博物館,道爾頓每一天都在想一個問題:

越過生死,等待他的是否是一場重逢?

她收著他送的發針,將那本情書放在寫字台的抽屜裡,在往後的日夜裡,他每一次懷著無數紛雜念頭寫下的話就與她書寫公文的手隻隔了一層桃花心木。她是怎麼想的?她是否有過某個瞬間,是站在黑暗的森林裡,看著他朝她走過去?

他不知道。

他隻是非常非常地想見她。

是能夠觸及,能夠聽到聲音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