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璧也知道父親是一心為公忠於陛下的清正之臣,這些年因為大哥鎮守邊疆,父親也更加小心謹慎,甚至不與門生故舊來往,唯恐被視為結黨營私。也就更不可能主動站隊卷入爭儲的漩渦。
會不會正是因此為沈家引來了禍事。
聽了女兒的這些話,沈閣老既欣賞女兒的聰慧,又忍不住惋惜,因他與長子一文一武還皆是高位,以致於小兒子隻能當個普通紈絝子弟,小女兒也不能嫁入高門。
至於女兒所說的,沈閣老又怎麼可能沒想過。他歎了口氣,“這事我讓人去查過了,沒有任何不是意外的痕跡。”接著又頓了頓:“不過賣給你一哥那匹烈馬的那支胡人商隊,已經不在京城了。
這無疑是說明了有人算計他沈家得罪陛下和公主。
所以沈閣老在一開始就生出退意,就怕再留在京城會招致更多算計,越陷越深。結果不但陛下和公主雅量寬宏,自己的兒子進了金吾衛,女兒還到公主身邊伺候了。
這下是想退都難了,沈閣老想想就有點頭疼。
………
沈閣老都能查到的事,明德帝又怎麼可能查不到,
攸關愛女的安全,他自然是一萬個上心。而在動用了更多暗中的人手之下,查到的也更多,比如那支胡人商隊出了京城不到幾百裡後,就因為意外遭遇深山劫匪全數遇難了。
但看到所查的結果時,明德帝整個臉色都是陰沉到了極點,不怒自威,
跪在下首的陸九則努力低下頭,恨不得直接縮到陰影裡,他知道天子對這個結果不會滿意。就這樣一場意外,相當於毀屍滅跡,抹去了可以再往下查的痕跡,也顯得天子暗衛的無能。
什麼時候在眼皮子底下的京城居然有了這樣一股敢搞事情的勢力。還不要命了將主意打到朝華公主身上。
在壓抑沉默良久後,陛下淡淡的一句,“陸九,你覺得這是何人所為?”
沒有證據,哪怕是天子心腹的陸九也不能隨意猜測,隻能道:“回陛下的話,也許此事並不是衝著公主來的。”
“……而是針對陛下的。”他微微猶疑了一下道。
明德帝皺了皺眉,
隻聽陸九頂著壓力道:“公主乃是陛下的唯一子嗣,若是有什麼閃失,豈不是令陛下大受打擊,傷及龍體。”
其實這已是偏離真相了,但這樣的腦補卻又讓人覺得有幾分合理。
明德帝自從繼位一來,無不一日宵衣旰食,勤於政事,但近兩年來明顯感覺精力不濟了,身體也大不如前,為此還封了所有太醫的口,不得外傳此事。
這也是他為何沒有再壓下群臣宗室請立儲君的聲音,的確是想著謀劃後事了。
但若是有人想利用愛女來打擊他,這也是明德帝絕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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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的鳳儀宮,皇後已經習慣了陛下宿在太極殿處理政事,宮人送來了景國侯夫人明日請求入宮的名帖。
旁邊的貼身女官忍不住道:“娘娘難道真的要幫那位?”
皇後揉了揉眉間門歎了口氣,“不選李玄啟又能選誰呢,若是讓一個與本宮和承恩公府不親近的宗室子繼位,隻怕本宮連太後都做不了。”
說是皇後似是想起什麼事,微微蹙眉,“也是媛兒那個死丫頭不爭氣,不然本宮何苦為他人做嫁衣。”
侍女聽到這話也不敢多言,此事是皇後特地封了口,不許任何人傳出去。
她因是皇後親信,才知曉一一,皇後起初與康陽郡王合作時,自然是想要更多的利益——比如準備將自己娘家嫡親侄女嫁於他為正妃。
哪知康陽郡王稱自己早已與景國侯之女許下婚約,絕無可能另娶他人。
景國侯府勢力也不小,正是蒸蒸日上,不是如今已然衰微的承恩公府能比的。
皇後便隻好妥協退讓一步,做不成正妃,一個側妃之位總夠了吧。待以後康陽郡王成為太子,甚至是下一任皇帝,有自己這個太後在,侄女總能得個貴妃之位,也不差什麼了。
誰想她與承恩公府在這邊苦心謀劃得好好的,偏偏嫡親的侄女張妙媛不爭氣,大好的婚事不要,自己在外麵看上了一個樣貌俊秀的寒門書生。
還沒等家裡人棒打鴛鴦呢,他們私相授受的事就被康陽郡王意外見著了,害得皇後與承恩公府都沒臉,也不好說再換一個人選。張家女的名聲都要被她帶累了。
最後隻能給康陽郡王賠禮道歉,表示此事就此作罷。
雖說康陽郡王又許了其他的承諾,將皇後與承恩公府綁到自己的船上,但皇後每每想起來就犯堵。
如今看著這拜帖,皇後又不禁譏諷冷笑道:“景國侯夫人倒真是好運道,一個女兒嫁了未來儲君不夠,連兒子都要尚公主,這天底下的好處都讓她占了不成。”
偏偏她與承恩公府都押注了康陽郡王,而公府那邊適齡出眾的子侄一個都沒有,要是拿出那些歪瓜裂棗來,隻怕陛下第一個要惱了她。
而景國侯世子無論家世出身,還是才貌,又是極為出挑的。
反正她是應李玄啟的要求幫了,但儘多少心力就說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