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鐘信聽到嫂子那句“叔叔要不要試一試”的時候, 渾身猛地一顫。
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將那瓶液體放在小床上,啞著嗓子對秦淮說道:
“試自然是要試的,隻是想不到老七和嫂子的這一夜,竟然會是在這裡…”
他口中說著, 一雙手卻慢慢抬起來, 竟然便去解秦淮衣襟上的鈕襻, 兩個人身上都是方才鐘九潑落的油汙,這工夫,混雜著那液體的氣味, 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
秦淮隻覺得這房間裡越來越熱, 周身上下都在向外滲著汗珠,腦子裡也有些暈暈地, 見鐘信來解自己的衣裳,便也下意識伸出手去,也幫他去解衣裳上的扣子。
可是恍惚之間, 他卻忽然間想到了什麼, 不由便住了手,低聲道:
“叔叔頭上受了這樣的傷, 這工夫再這樣,可使得嗎?不如再忍耐些時日,待這傷口好了, 這形勢也穩妥了, 再做…再做這歡愉之事罷。”
昏暗中, 鐘信用濕熱的手掌堵住了秦淮的嘴,並用略有些粗糙的手指在他柔嫩的唇瓣上摩擦著。
“嫂子不要替老七擔心,從小到大,我身上的傷口比這嚴重的時候,數不勝數,這點小傷,完全無礙,嫂子隻管安心便是,老七隻擔心的,是嫂子新製的精油,卻不知會不會真那般有效,畢竟嫂子那要害處若真受了傷,可比我這裡,要難過得多了……”
秦淮倒被他說得害了躁,終還是咬著牙根兒道:“叔叔放心,我卻也沒有那般嬌嫩,你隻管...”
下麵這話,卻實在是無法再說出口了。
這工夫,兩個人的呼吸在熱氣蒸騰的空間裡此起彼伏,究竟還是秦淮更緊張一些,手指始終有些微微地顫抖,不似鐘信那樣沉穩而又迅捷地便將他的衣衫脫了下來......
(鮮魚湯)
秦淮生平從未有過這般的感受,一時間,隻覺得整個人尤如騰雲駕霧般飄了起來,下意識便發出了一聲輕喊,雙膝一軟,便癱倒在身後的小床上。
鐘信便像是一隻好不容易吃到獵物的餓狼,這當口,已經不會再輕易鬆開咬著食物的嘴。見他癱軟下去,便毫不猶豫地跟著倒了下去。
(一鍋鮮魚湯)
那熊熊燃燒的房舍之外,菊生已經徹底無能為力了。
當他起初努力嘗試砸開門鎖,破門入室的時候,那室內的大火,便已經從裡麵洶湧地燒了出來。這光景的房子,本就是木結構的居多,再加之滿室的木質家具,澆上如此多的火油,又哪裡還來得及砸開房門。
菊生咬牙跑到後院,想喊那些下人齊來救火,卻發現那些丫頭婆子個個半昏半醒,口吐白沫,有些略好些的,也都四肢乏力,行動困難。
他自己拎著水桶跑了兩趟,眼看著那已經燒得開始四處塌陷的房舍,眼晴裡的淚水不停地滴落,終於明白了什麼是杯水車薪,也更加懂得了什麼叫豪門大宅的冷漠無情。
泊春苑的大火燒到這般光景,整個鐘家,竟不見有人過來救火,也實是難得了。
他正茫然無措地站在那裡,身後終於聽到了一陣人聲。
菊生回頭看去,才看見大太太何意如帶著一眾人等,似模似樣地走了過來。
何意如一邊指揮著眾人趕緊去幫忙救火,一邊看著已經燒成斷壁殘垣的房舍,眼睛裡隱隱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待看見一邊滿臉淚水的菊生,倒不去問他什麼,隻在眼神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神情。
跟大太太過來的眾人倒都帶著家什,這會子你揚一點土,他拎半桶水灑過去,倒做足了救火的樣子,隻是那火,卻也不見滅了半分。
不大工夫,幾個婆子將香兒和幾個略還有些精神的下人從後院扶了過來。
何意如和香兒對了個眼神,又輕輕瞥了菊生一眼,用力點了下頭後,便故作焦急地開口道:
“七少爺與七奶奶現下人在哪裡,可否在這火場裡麵?這東跨院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竟會燒成這個樣子,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又是乾什麼吃的,為什麼都不來救火,一個個都是死人嗎!”
香兒一邊捂著肚子,作著痛苦狀,一邊故作驚恐地看著火場,顫聲道:
“回太太,兩位主子此刻人在哪裡,奴才是真的不知,隻希望不在這火場中便阿彌陀佛了!至於我們這些人,原是今天晚上,七奶奶賞了太太的螃蟹給我們全體下人,大家難得吃到這樣的東西,未免貪嘴,吃得下作了些,誰知吃了這東西後,卻不知為何,一個個便都在我們那下處昏了過去,若不是方才菊生少爺過來叫嚷,我們便連這跨院裡火燒成這般模樣,也實在不知。”
她這邊剛說完這話,何意如身邊一個婆子便大聲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說太太賞的螃蟹有毒?可是闔家上下,哪房沒吃這螃蟹,為何彆人都安然無事,隻有你們泊春苑裡鬨鬼?”
香兒急忙擺手道:“奴才並不是這個意思,這事又和太太的螃蟹有什麼相乾,我記得清清楚楚,原本這螃蟹取來時,還都是鮮鮮活活的,在小廚房烹製時我也去看過,還剛巧碰到了菊生少爺,隻不知為何,少爺見了我卻有些躲躲閃閃,倒似嚇了一跳的樣子,還隻和我說今天的螃蟹好得很呢。”
她這話說完,一邊正在發怔的菊生猛地抬起頭,下意識道: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今天又何曾去過什麼廚房了。”
香兒故作驚訝道:
“菊生少爺好差的記性,我這裡卻記得清清楚楚,你怎麼便都忘了?便是你真的忘記倒也罷了,隻是我卻不懂,為何我們這些人吃了螃蟹,一個個又昏又迷,頭痛腹脹,而少爺你卻安然無事?難道你吃的螃蟹竟不是廚房裡的不成?還是說,菊生少爺根本就知道這螃蟹吃不得,便壓根碰也沒碰?”
菊生本就不敢確定七哥和嫂子在不在室內,更加不敢去想他們是不是已經葬身火場,在這樣混沌痛苦之際,聽她這樣胡攪蠻纏的誣陷自己,當真是氣得心中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