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一時間, 客廳裡鴉雀無聲, 隻有廳中央那火上的銅爐裡,還在滋滋地冒著水氣, 空氣裡, 已經開始彌漫出參茶的味道。

何意如死死地盯著鐘信的臉, 那是一張青年男子俊美冷淡的麵孔,嘴角旁邊, 似乎掛著一絲嘲諷狠辣的微笑,可是在她眼裡, 這張臉卻像是在慢慢變化,直至變成十餘年前, 那個怯生生的男孩的臉。

鐘信看著她驚愕中暗藏著怨毒的眼神, 不僅不回避, 反而朝何意如躬了個身。

“太太, 這工夫,茶正入味, 參也在熬散著藥力,要想得一杯好參茶, 卻還要再煮些時間。莫不如,我便把太太及眾人好奇困擾的這些事,借機說一說可好。”

何意如在鐘家鬥了這些年頭,此時鐘信要圖窮匕現的勢頭, 她又如何看不出來。

隻不過自己機關算儘, 卻偏讓這本應必死之人占去了先機, 眼見對方已兵臨城下,箭在弦上,自己卻也隻能被動迎戰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心中一橫,倒冷笑了一聲。

“想來你這些年,也有許多話憋在心裡,弄得個大好少年,一天天倒總是陰沉沉的,今天難得有了機會,想說什麼,便索性都說出來罷。”

鐘信站直了身體,輕輕點了點頭。

“太太現在一定最想知道,為何大哥喝下我煮了十餘年的參茶,卻偏生越補越虛、不能人道,或許心中已然懷疑老七,定是在那茶中下了什麼害人的東西,是也不是?”

何意如冷哼了一聲,道:“這工夫,你又何需再過遮掩,老大在世時,多有欺淩虐待於你,鐘家上下,也是無人不曉。想來你自然對他心存怨恨,在這參茶中作些手腳,甚至下毒,恐怕也未可知。反正老大也已亡故,也沒人追索這些,你現下便乾脆如實說了罷。”

這幾句話說出來,倒似乎很近人情,可是若拿它當了真,便會吞了何意如拋下的鉤子,承認自己曾下毒害過鐘仁。

鐘信搖了搖頭,完全不往何意如扔出的陷阱上走,隻淡淡笑道:

“太太儘可以放心,老七雖然確如您所說,曾經受儘了大哥的欺侮,可是我身為大房的人,有太太的教誨,卻絕不會像某些人一般,會直接做出那種直接下毒的蠢事來。並且我這參茶使用的,都是大哥自己精心挑選的上等人參,材質一流,最是大補。隻不過,參是好參,茶是好茶,但偏生大哥喝起來,不僅不補身子,反倒如老七所願,把大哥整個人,掏了個精空!”

眾人聽他這既不承認害了鐘仁,又挑明曾坑過他的話,不禁皆有些麵麵相覷,目光都不禁落在麵色蒼白的何意如臉上。

鐘信收住口,卻忽然對何意如施了一禮。

“隻是這其中越補越虧的奧妙,老七現下,倒是要深謝太太您了。想當年我生母生我之際,產後雖有些精神不濟,但原本與那瘋病卻相差甚遠。可是後來,太太體貼入微,專門讓人幫她燉了給孕婦補血的良藥,我生母連喝七天,氣血充足,壯盛無比,人人都說太太宅心仁厚,對被老爺收的婢女竟也如此體貼,不愧是鐘家第一賢良的人物…”

他說到此處,一旁的莫婉貞從鼻子裡哼了一聲,似乎是在嘲諷這“賢良”二字。

何意如麵色愈發地蒼白,手中的絲帕不住地顫抖,卻聽得鐘信又開言道:

“結果在這七天之內,我生母雖然氣血健旺,卻不知何故,精神上卻亦是亢奮異常,誇張之時,徹夜不眠不休,手舞足蹈。在第七天之時,身上突發血崩之症,而口中也開始胡言亂語,對著滿床血汙,徹底失了理智,竟險些將我摔在地上,這工夫,便已是徹底地瘋了。”

說到此處,鐘信略頓了頓,對麵的秦淮緊咬著下唇,看到了他眼中壓抑的怒火。

“我說了這些,或許有人還不大明白,可是太太卻一定清楚,為何我生母明明吃的是健血養氣的補藥,卻最終變成一個得了血山崩的瘋婆子,便是因為這補藥裡,有太太想要她瘋的真正原由!”

何意如猛地抬起頭,尖聲道:“老七你隻胡扯些什麼,你那時不過隻是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又如何會知道這些陳年破事,左右不過是你自己胡亂猜測罷了。你生母身為洗腳婢女,勾引老爺生下了你,我不僅未責罰於她,且百般照顧她產後的身子,至於她為何得那瘋病,我又如何得知,怎麼在你口中,反倒成了我的不是,老七,我養你一回,你還講不講點天地良心?”

聽到何意如這話,鐘信默默地看了她半晌,搖了搖頭。

“老七和太太,卻當真不敢講這良心二字。太太說我其時年幼,不記世事,可您應該知道,這世上原有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便是我不記得,也總有人是記得的。老七從生下來到如今,在大房之時,非病即傷,各種苦難,接連不斷,因此看大夫的時候最多,也最熟識咱們府中故去的老中堂林先生,想來太太您,也不應該忘得了他吧?”

何意如聽到這林先生三個字,臉色瞬間變了又變,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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