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我喂你(1 / 2)

餘汙 肉包不吃肉 9091 字 3個月前

() 顧茫不愛喝薑拂黎開的藥。

原因很簡單, 太辣了——薑拂黎居然開了一方奇辣無比令人一含就噴的藥帖,而且還說這味道絕對改不了, 改了就不靈了。

李微對此很是茫然:“不是說芳香化淤嗎?心中鬱結應該服甜的藥啊。”

這句話漏到薑拂黎耳朵裡, 薑拂黎的反應是:“他懂個屁。他是藥師我是藥師?”

於是羲和府每日可見的一幕就是李微追著顧茫, 求爺爺告奶奶地請他老人家喝藥,雞飛狗跳地鬨著,沒半個時辰不算完。

墨熄這人喜清淨,厭吵鬨,所以李微給顧茫灌藥一般都在墨熄上朝時,但這一日,顧茫反抗地著實有些激烈了,李微夥同十餘個仆役也沒能夠把他逮住, 反而被他當胸猛踹一腳, 藥罐子都差點砸掉。

眼見顧茫就要跑出院子了,李微一麵大叫:“抓人抓人!上捆仙繩!你姥姥的!”一麵追將過去。

顧茫邊跑邊回頭看,冷不防“砰”地撞在了一堵又硬又熱的“牆”上。

“嘶……”顧茫捂著撞痛的額頭, 抬起臉來,正對上墨熄深邃的黑眼睛, 冷冷地俯視著他。

“你乾什麼。”墨熄居高臨下地問。

李微氣喘籲籲地追了過來, 喊道:“主上!主上他不吃藥啊!”

墨熄剛上朝回來, 身上還裹挾著外頭的霜雪寒氣, 他盯著顧茫無聲地看了一會兒,就在顧茫見勢不妙準備落跑的同時,一把拽住了顧茫的手腕。

他一邊盯著顧茫, 一邊倏地抬手,沉聲道:“李微。”

“在,在!”

“藥罐給我。”

顧茫被揪著進了廂房,墨熄用黑皮軍靴一帶,將門合上,猛地把顧茫按在牆壁。廂間內落著竹簾,光線昏暗,墨熄的眼睛在黑暗中流著幽光,他就這麼盯著顧茫看了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道:“好的習慣全沒了,壞的卻分毫未改。”

從前顧茫也是這個毛病,寧可多病上個幾日,也死活不願意喝藥。

簡直和當初一模一樣!

墨熄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去看他,他哼哼唧唧縮在營帳裡,裹著被褥,露出一撮柔黑的頭發。聽到有人進來了,顧茫以為是陸展星,眼也沒睜地咕噥:“展星,你彆再把藥給我端來了,我他娘的不喝……我聞著那味兒我就惡心夠了……”

年少的墨熄走到他身邊,把冒著熱氣的湯藥擱到桌上,然後在他床邊坐下,沉聲道:“是我。”

“我靠。”顧茫倏地從被子裡探出頭來,一臉惺忪,高熱讓他的臉頰燒的燙紅,迷迷糊糊道,“你怎麼來我這裡了?”

墨熄不答,隻抬手,摸了摸他的臉,說道:“吃藥。”

“我不吃!”顧茫翻了個白眼就想重新縮回被褥深處,卻被墨熄挖了出來。

墨熄道:“不吃你就燒著吧。”

“燒吧燒吧,燒熟了我剛好吃我自己,反正這藥太惡心了,我碰都不想碰。”

墨熄皺眉道:“你還是不是爺們了……”

顧茫一聽這話,不樂意,驀地回過頭來,燒的迷糊的眼眸儘力恨恨睜大,嘟噥道:“我是不是爺們兒你不知道?你跟你哥睡的時候沒鑒定出來?你個小王八蛋,你哥哥我為國為民,他娘的都燒成這樣了,你不為我鼓掌獻花也就算了,居然還質疑我的性彆,你這個小混球……”

他本來腦子就不清醒,吸著鼻子咕咕噥噥的,說的全是胡話。

墨熄看在眼裡,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黑眼睛深邃溫柔,望著淩亂床褥裡蜷著的師哥。

顧茫臉頰燙紅地說道:“你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根本就不知道這狗藥有多苦……”

他原本是一句抱怨,如果腦子清醒,指定能說出痞裡叭嘰氣焰囂張的流氓腔調。可是他那時候狀態不對啊,眼睛是迷茫的,嘴唇是濕漉的,一開一合斥責墨熄的時候,非但一點兒氣勢也無,反倒隻剩了一湖一海的柔軟。

當時墨熄心裡有種感覺,說出來顧茫一定能從病中暴起把他掐死——他覺得顧茫這樣挺像在撒嬌的。

這個一廂情願的認知讓他心裡發燙,發癢。

他低眸看著被褥裡發髻散亂的顧師兄,眼睛一時半會兒也不曾移開,他就這樣凝視著顧茫的臉龐,抬手拿起了桌邊的藥碗。

顧茫以為他要硬灌,氣得大罵:“墨熄你給老子滾出去!我說了不喝就是不喝!我唔——”

接下來的話都斷在了他口中,他的墨師弟居然把藥含在嘴裡,然後低頭吻住了他,藥汁的苦澀在兩個人嘴裡彌漫,但感官卻全然被墨熄熾熱的呼吸、粗暴侵入的舌頭侵占,如此刺激下,顧茫竟有種宿醉斷片的模糊感。

他大睜著眼睛,藥汁熬得很濃,量也並不多,可墨熄至少親了他十餘次,才把藥差不多喂完。最後一次顧茫總算是回過神來了,想要罵他是個小瘋子,但粗糙的舌頭在喂了藥之後就侵占性地抵了進來,猛烈纏綿的翻攪,甚至有殘存的藥汁順著顧茫的唇邊淌下……

那時候年輕氣盛,初生的愛意在心裡長得那麼蓬勃,不畏天,不畏地,甚至情到濃時,也無所謂會有彆人掀開帳篷看見。

墨熄鬆開顧茫的時候,鼻尖還在顧師哥的臉頰上輕輕蹭了一蹭。

他凝視著顧茫,眼睛很深,映著身下那張燒熱的臉龐,好像要在自己眸中建出世上最固若金湯的囚牢,把這個唯一的倒影永生永世困鎖其中似的。

墨熄的嗓音有些沙啞,抬手輕輕撫摸著顧茫被他親的濕潤,甚至有些紅腫的嘴唇,充滿磁性的嗓音低聲道:“苦嗎?怎麼我覺得……師兄好甜。”

顧茫咬牙道:“老子又不是糖!甜個鬼!”

墨熄望著他的眼睛,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睫毛扇動間,幾乎都會觸到對方,墨熄輕聲道:“你要是再鬨著不肯喝藥,鬨到我知道了,那就每回都這麼喂了。這樣你也不能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

“……”

“你怕的苦,我和你一起嘗。”

顧茫翻著白眼道:“我怕苦?嗬嗬,開玩笑,你顧茫哥哥會怕苦?嗬嗬嗬——”

回應他的是墨熄在他額前輕輕一碰,然後起身,抬手擦去了他唇角的藥漬。

顧茫就眯著眼睛看他,看了半晌後,忽然壞笑道:“我發現你這人不是真的正經,你雖然挺悶的。但花樣卻不少。”

年少的墨熄畢竟臉皮薄,被他這麼一說,雖然仍是強做淡定,但耳根卻有些薄紅了。

顧茫道:“以後你娶了誰,那也算人姑娘的福分。”

墨熄猛地轉頭瞪他。

他那時候想跟顧茫說——不是的,我看中一個人,那一輩子就一定要是這個人,或生或死,或窮或達,我就隻追著他的腳步,我就隻要他一個。

你明白嗎?

但他嘴唇翕動,話不用出口,就明白顧茫會敷衍著回答他些什麼,會教他一些怎樣刺耳的“男人風流是天性”的胡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