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第139章 斫琴堂主人(1 / 2)

坤寧 時鏡 9787 字 4個月前

薑雪寧回了自己屋裡, 洗漱睡覺。

本以為做了這麼件大事, 晚間必定輾轉反側胡思亂想難以入眠,誰曾想, 席麵上本就喝了不少的酒,花雕不算很烈,但喝多了後勁也不小,她腦袋才一沾著枕頭, 想了張遮的事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隻是睡得不很好。

做了一夜的怪夢。

可早晨一醒來睜開眼就忘了個七七八八。

桌上還擱著她昨日放著的那一方青玉的小印。

印章買來還是白的, 要什麼字得自己刻。

像這樣寸許的麵,刻起來不花什麼時間,就是琢磨怎麼雕琢的時候頗費些腦筋。

薑雪寧看了一眼暫沒去動它, 隻是推開窗往外看了看:“雪停了啊。”

難怪早晨起來覺得有點冷。

她伸了個懶腰, 打了幾個嗬欠,沒一會兒就瞧見窗外的甬路上,小寶穿著一身厚厚的衣裳走過來, 對她道:“二姑娘, 剛來的消息,說是昨天後半夜裡雪停之後,那崩塌的山道清理了大半宿, 今早已經通了路。看這天兒午間怕還要出太陽, 定國公那邊和先生商量後說要趁著這時候走,怕再過幾天等雪化了又出點什麼岔子。所以來知會您一聲,若有什麼東西也好提前收拾, 中午便走。”

通州與京城的路途本不遙遠,走得早些,騎馬乘車的話,晌午走,晚上差不多也能到了。

薑雪寧點了點頭答應。

隻是眼看著小寶轉身又要走,不由“哎”了一聲,把他叫住,問道:“對了,張大人呢?”

小寶以為她問張遮是不是也走,便道:“張大人也早知道消息了,自然同大家一塊兒走,隻是原本隨同來的兵士或許要等雪化了再走,畢竟並無那許多馬匹。”

薑雪寧無言:“我是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小寶這才反應過來,想了想,好像也不很確定,猶豫了一下道:“方才看見了,因還有一批人要駐留通州,好像是定國公拉了先生同長大人一道去交代些事情,這會兒可能在府衙那邊吧。”

“哦……”

那就是不在了。

也不知他今晨起來有沒有看到自己昨晚留的東西。

想來張遮現在也忙得脫不開身,薑雪寧也不好前去叨擾,隻能等回頭尋個合適的時機再說話了。

她自拾掇自己的東西。

上清觀裡其餘人等也都忙碌起來,準備馬車的準備馬車,收拾行李地收拾行李。

等到中午隨意用了些吃食,倒是正好出發。

通州城裡大小官員自然全都來了,排在門口相送,有的恭維謝危,有的卻向定國公蕭遠道賀,恭喜他找回了失蹤多年的嫡子。

蕭遠站在人前,笑容看著多少有些勉強。

謝危無言地側過目光,便將他這副實則壓著陰沉的神情收入眼底,等到眾人要登車起行時,他忽然道:“國公爺,定非公子的馬車不如走在謝某前麵吧。他身份雖還有待確定,可撇開那一層也是回京後要重點審問的天教之人。通州動靜鬨得這樣大,難免天教那邊不想著殺人滅口。我身邊劍書武功雖然粗淺,卻還懂些刀劍,若出個什麼岔子,也好及時應付。”

馬車分了好幾駕。

定國公蕭遠的在最前麵。

薑雪寧是意外卷入圍剿天教的事情,清清白白的姑娘家遇到這種事若傳出去難免壞了名聲,是以京中那邊一直都是對外稱病,說她在家裡養病閉門不出。這會兒要從通州走,自然不能大張旗鼓。

她的車是綴在末尾。

似蕭定非這樣身份特殊的,被當成是半個犯人,同樣排在後頭。

定國公蕭遠可沒想到謝危竟有這樣的提議,眼皮跳了跳,為難道:“這就不用了吧?天教亂黨在此次圍剿中已儘數伏誅,消息即便會傳出去,也傳不了那麼快,路途又不算長,該出不了什麼意外。”

“怎麼不會?”

謝危笑著提醒了一句:“國公爺忘了,我等核對過逃出天牢的囚犯名單,大部分的確與天教亂黨一並伏誅,但也有一部分老早就跑了出去。其中更有一個窮凶極惡的孟陽,圍剿的時候還在,圍剿後清點屍首卻不見了蹤影,隻怕是裝死蒙混過關溜走了。此人若將消息透出,怕也未必安全。”

孟陽竟然跑掉了?

薑雪寧不由吃了一驚。

再回頭想想,這位孟義士那日雖然沒有答應她的請求,可與天教的人翻臉時卻也是幫著張遮的。如此,此人雖然跑了,可她也並不為一個窮凶極惡的歹徒跑了而感到義憤填膺。

倒是蕭遠被謝危這番話說得一愣,登時沒了拒絕的餘地,才醒悟過來似的道:“卻是本公糊塗,差點就忘了。我也想這一路最好安生些,想把他挪到前麵,隻是礙著怕人閒話……”

這意思好像他是公正無私,不因為對方是自己的兒子而大開方便之門。

眾人一聽都明白過來。

蕭遠向謝危拱手:“謝先生既然言明,原是我考慮不周,便讓他的車駕在前頭些吧。”

這一來便調整了眾人車駕的位置。

大約是也相處過許久,比前世多了許多熟稔,薑雪寧向謝危看時,總覺得他麵上那外人看著完美無缺的微笑虛得很,假假的。

甚至讓她覺著內裡藏著點嘲諷。

她不由出了片刻的神。

大約是這注視的目光有些明顯了,謝危察覺到了,竟回眸向她了一眼,瞳孔裡深靜冷寂的一片。

薑雪寧頓時嚇了一跳,連忙掛出了微笑。

謝危並未回應她什麼,看了她片刻,也收回了目光,轉身彎腰登了車駕。

車簾放下,也就同眾人隔開了。

張遮在後頭一些。

他像是掛著什麼心事,前麵眾人說話的時候他便心不在焉,此刻也不過是登上了自己的車駕,倒沒向彆處看一眼。

薑雪寧看見了,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自然不好上前打招呼。

看見他這般模樣,便想——

是我昨夜留的東西嚇著他,或叫他為難了?

心裡於是生出幾分緊張,又多幾許竊喜。

蕭定非卻是用手裡那柄香扇的扇柄蹭了蹭腦袋,看向自己那輛馬車時,眸底異光一閃,笑起來卻毫無破綻,隻道:“本公子能活下來可不容易,哪兒能輕易便又被人害了性命去呢?”

當下扇子一收,隻向薑雪寧道:“到了京城可記得你說的話!”

薑雪寧看向他。

他瀟灑地跳上了車去,道一聲:“走了!”

薑雪寧想了一下,才記起自己昨晚說過到了京城罩著他,於是也跟著一笑,倒不看其他人了,扶了旁邊小寶搭過來的手也上了車。

包袱就小小一個。

裡頭裝著兩件衣裳,一遝沒花完的銀票,還有她那方印並一套刻刀。

路上無聊,正好拿來刻印。

這也是薑雪寧上輩子閒著無聊時跟沈玠學來的“愛好”之一,隻是車在城裡走的時候還好,不大晃悠,一出了城上了外頭官道,手裡那柄細朱文小刀就有點發抖。

本來大半個時辰能刻完的東西,愣是摳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