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杳杳吃過早飯又睡了一會兒,再醒來果然感受到穀中多了幾道金丹修為的氣息。因為上次百裡貅大鬨仙試的事,如今仙門很警惕,都會親自來接參加仙試的年輕弟子,將他們統一帶到某處隱秘安全的地方,以防百裡貅拿這些後輩泄憤。
屋外傳來薑疏由遠及近的聲音:“是,她每日都會昏睡很長時間,吃了藥也不見好。”
說著話,薑疏領著一男一女走進屋來。
見她醒著,薑疏笑道:“正好!杳杳師妹這會兒醒了。”她給傅杳杳介紹:“這兩位是懸壺宗的仙友,他們要與我一道去參加仙試,我同他們說起你的傷,他們便說來替你診診脈。”
懸壺宗是救死扶傷的醫修仙門,他們的醫術冠絕三界,傅杳杳在魔界買到的那本《天材地寶全書》就是懸壺宗上一任宗主袖金針的著作。
傅杳杳領了薑疏的好意,朝兩人笑了笑,“有勞兩位仙友了。”
她視線落到那名女醫修臉上,卻見她神情古怪,正直愣愣盯著自己看,像是在努力確定什麼。
傅杳杳眨眨眼,便聽她驚訝道:“傅杳?!你是傅杳?!”
傅杳杳一愣。
女醫修不可置信道:“你竟沒死?你從魔界逃出來了?”
傅杳杳這幾日一直在回憶失去意識前遲竺那句話。但她那時意識模糊,聽得並不清楚,這些時日一回想之前的事就頭痛,也就沒去細想。
此刻被這女醫修喊出名字,她驟然想起了遲竺那句話:你與這具身體魂體分離,天道隻會抹去你的痕跡,不會抹去這具身體的痕跡。
原來如此。
世上再無傅杳杳,可傅杳還在。
他們不再記得她作為傅杳時跟著百裡貅大鬨仙試、揭露穆逍真麵目的事,因為那是傅杳杳乾的。
但他們記得傅杳。那個被魔尊滅了滿門,被抓到魔界囚禁起來的歸元宗大小姐傅杳。這幾年來傅杳在魔界毫無音訊,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歸元宗對穆音和百裡貅所作的惡行被揭露後,更沒有在意她的死活。
難怪女醫修如此震驚。
傅杳杳把事情捋順,心情一時有點複雜,在三道震驚視線下隻好問女醫修:“你認識我?”
女醫修皺眉:“你不記得我了?”
傅杳杳正好趁此找理由:“神魂受損,我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兩名醫修對視一眼,祭出靈力開始為她檢查身體。一番探查下,兩人麵色大變:“你神魂受損怎會如此嚴重?碎成這樣你竟還活著,真是……”
薑疏緊張起來:“很嚴重嗎?那怎麼辦?能治好嗎?”
女醫修沉聲道:“我們不行。修補神魂是一件非常危險且困難的事,對醫修的修為要求極高,宗內大約隻有內門長老可以一試。”
薑疏著急道:“那可否將她送去貴宗醫治?雖然、雖然歸元宗身負大罪,但他們也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代價,禍不及子女,此事杳杳師妹並不知曉……”
如今的仙門無不以那幾人為恥,以前他們還同情歸元宗的遭遇,得知真相後也隻會道一句報應。
以薑疏的性格,若是以前見到傅杳定是要呸上幾口的。但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她對傅杳杳好感倍增,就算此時得知了她的身份也恨不起來。一想到她這些年被囚禁在魔界,不知受了多少折磨,搞得如今這幅傷重不治的模樣,更是心疼無比。
兩名醫修對視一眼,也覺得她言之有理,女醫修便拿出傳音法寶將此事告知宗內。
得知傅杳還活著,甚至逃出了魔界,懸壺宗幾位長老也是驚訝無比。無論歸元宗犯了什麼錯,終歸塵歸塵土歸塵,滿門慘死,獨留這一女,於情於理都不該置之不顧。
懸壺宗很快傳回消息,會派人來接傅杳杳去宗內療傷。傅杳杳知道一直這麼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欣然領了他們的好意。
薑疏高興極了,替她收拾了行李和乾糧,要不是著急去仙試,恐怕要親自陪她去懸壺宗,臨走時拉著她的手保證:“等我仙試結束,便來懸壺宗看你。”
送走薑疏,傅杳杳又陷入了昏睡。她每日清醒的時間隻有那麼點,超過了就會難受。
懸壺宗的人來得很快。來者是宗內兩名長老,見到昏睡中的傅杳杳,一番探查下,發現她神魂損傷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這種程度竟還活著屬實是醫學奇跡了。他們沒有叫醒她,直接將她帶回了懸壺宗。
此時距離傅杳杳離開魔界已過去半月。
陰冷幽寂死氣沉沉的魔殿內,遲竺帶著他終於研究出來的逆轉之陣跪在了主殿。
他聞到從王座之上男子身上傳來的濃鬱血腥味,想到這位魔尊最近大開殺戒的事跡,心中七下八下。
魔界都在說自從尾勺叛亂一戰,魔尊不再信任任何人,不僅血洗了尾勺家族,讓這盤踞東域萬年的古老勢力一夜傾覆,更是殺光了參與叛亂一事的所有勢力。
他像一個瘋子,大有殺光魔界的架勢。
一個瘋子,他不敢期望他還能和自己理性合作。
但好在百裡貅並沒有為難他,隻是問了一句:“陣成了?”
遲竺叩首:“是,不負魔尊所托,隨時可以啟動陣法!”
王座上傳來一聲冷笑:“可惜,本尊的陣眼逃了。”
遲竺一愣:“尊上是說……傅家那位仙靈根體質的女子?”
百裡貅沒有說話,遲竺想了想道:“之前尊上去尋來生父妖骨,本也是為了做兩手打算。可妖骨已被尾勺叛賊製成了殺器,無法再作用於陣眼。如今此女又逃了,屬下恐怕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適的陣眼,尊上有何打算?”
片刻之後,百裡貅幽幽開口:“逃了,抓回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