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薑疏開著她那個破破爛爛的飛行法寶緊趕慢趕地趕來了。
一日之間所有的親朋好友都來趕來見她,傅杳杳心中熱流湧動,覺得人生沒有比這更圓滿的了。
若是以前,薑疏見到百裡貅這個大魔頭還會懼怕,但恢複記憶後,她想起曾經那位對杳杳師妹萬般遷就的穆師兄。如今再見,穆師兄的濾鏡加成太多,竟然減輕了她對魔頭的觀感,見著時,也敢開玩笑:“穆師兄,好久不見啊!白發不錯!”
百裡貅點頭示意,溫和又客氣。
這態度讓曾經見過魔頭發瘋的薑疏驚歎不已,在心裡偷偷感歎:果然愛的力量是無窮無儘的!
得知他們準備在人間成親,薑疏比兩位正主都激動,拍桌子敲定:“我作為杳杳的娘家人,這事兒我來辦!”
她搓著手手,越想越興奮:“那按照人間的規矩,你們現在不能見麵啊!杳杳跟我……”百裡貅突然看了她一眼,接受到那眼裡突然冒出的殺氣,薑疏立刻改口:“當然我們仙門中人不用完全按照人間的規矩來!我還是先去找穆掌門商量一下吧!”
說完趕緊溜了。
好可怕!果然魔頭還是魔頭!愛也沒能改變他的本質!
傅杳杳好笑地瞪了百裡貅一眼:“你嚇她做什麼!”
大魔頭絲毫不檢討自己,端著茶杯慢悠悠品起茶來。
喝了一會兒茶,跟星垣和罐罐玩了一會兒,傅杳杳看看西斜的日頭,對百裡貅說:“我要去見一見周先生。”
百裡貅倒茶的動作沒有停頓,淡淡道:“嗯。”
傅杳杳有點意外,湊過來打量他:“你竟然這麼容易就同意啦?”
百裡貅:“我不同意你就不去嗎?”
傅杳杳:“那倒不會。”
百裡貅幽幽看了她一眼,傅杳杳哈哈大笑,湊近在他唇角親了一下:“等我回來吃晚飯,今天想吃紅燒魚!”
他幽深眸子映著她燦爛的笑容,也漸漸浮上笑意:“好。”
……
去學堂的路傅杳杳再熟悉不過,曾經她常和婉荷挽著手跑過這條路,然後偷偷去看那個俊秀的教書先生。後來婉荷變心喜歡上清渺派一位師兄,於是花癡周先生的人隻剩下傅杳杳。
那時她對周先生是怎樣一種感情呢?
喜歡談不上,大約像她在現代時刷短視頻看到完全在她審美點上的帥哥,舔屏關注的程度。
異世界的生活太枯燥啦,除了種地還是種地,有時候她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著太陽剛剛落山就冷清下來的夜晚,覺得這就是自己始終無法融入這個世界的原因。
後來及笄成年,來向她說媒的人便也多了起來。總歸身處這個環境,妙齡女子都要嫁人,孤身一人也會給壞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那時她便想,還不如嫁給周先生呢!
隻是當年一句不負責任的話,沒成想,耽誤彆人這麼多年。傅杳杳看到那片熟悉的竹林,邁向學堂的腳步都變得沉重起來。
學堂放了學,毛頭小子們風一樣衝出來,傅杳杳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後青衣長衫儒雅溫和的周彥瑾。他永遠是這幅溫文爾雅的模樣,仔細關了門窗,才不緊不慢地提著長衫跨上台階。
走了兩步,看見站在台階上方的傅杳杳,神情愣了愣,轉而又溫和笑道:“杳杳,你來了。”他頓了頓,又道:“本該叫你穆夫人,但我聽說你與穆公子還未成親,便先不這麼稱呼了。”
傅杳杳滿心的愧疚窘迫,不得不開口:“周先生,當年我一句戲言誤了你這麼多年,實在是抱歉。”
周彥瑾笑了笑,如沐春風:“你何曾誤過我?”
傅杳杳道:“白婆婆說……”
她有點不好意思把“你為了我多年未娶”這句話說出口。
周彥瑾走上台階,溫聲道:“白婆婆說話向來誇大三分,我當年雖答應了她的說媒,也不過口頭一句應諾,一應禮節全未準備,怎能算你誤我?”
傅杳杳張了張嘴,正要說話,他又道:“我不娶妻,緣由在我自己,你萬萬不必攬此責任,也不必為當年那句口頭應諾有所負擔。”
傅杳杳抬頭,看到他那雙總是明潤真摯的眼睛:“你能平安回來,我已知足了。”
他是十裡八鄉人人敬重的周先生,他自有他的風骨傲氣。傅杳杳並不傻,她知道他這番話是為打消她的愧疚與負擔。可事已至此,再追問下去也不過是讓彼此都陷入更難堪的境地。
傅杳杳朝他笑笑:“是,謝謝周先生為我解惑。”
周彥瑾也笑起來:“聽聞你與穆公子不久後就要成親,屆時彆忘送我一張喜帖,我也要來討一杯喜酒喝。”
傅杳杳眼睛彎彎的:“那當然啦!”她一邊蹦蹦跳跳的後退一邊朝他揮手:“那周先生,我走啦!再見!”
周彥瑾像操心學子的老師:“你慢些!誒!小心些看著路!”
傅杳杳轉過身去,纖細的身影像一道夏夜的風穿過竹林:“知道啦。”
周彥瑾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垂了垂眼眸,最終一聲無奈笑歎被竹林中的風吹散。
她一路飛奔回去。
院中已經傳出紅燒魚的香味,推開院門,今日下廚的竟然是百裡貅。
傅杳杳跑過去從身後抱住他:“好香啊!”她探出腦袋瞅了瞅出鍋的魚:“這、怎麼像是紫冰魚?”
百裡貅把燒好的魚鏟進盤中,誇她:“眼神不錯。”
傅杳杳想到解海藍又要跳腳的樣子,笑彎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