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瑜暗中翻了個白眼,這位是穿越男中的某中典型,一個個就跟泰迪一樣,對於異性那真的是兼容並蓄,然後還要讓一幫女人不分大小做姐妹,這中事情怎麼可能呢?李世民的後宮為什麼一直還算是和諧,那是因為他給了長孫皇後絕對的權威,另外,還有李世民本身的身份在這裡,所以,即便是爭風吃醋,都會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而不會鬨到李世民那裡去。
這位穿越男好在也不是什麼隻知道美色的性子,他很快回過神來,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阿依娜當下又去招待。
等著酒肆裡麵人已經坐了七八成滿,阿依娜已經又換了一身衣服,上身是紅色的窄袖短襖,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腰部,下身穿著一條豆綠渾襠褲,身上臂釧、手鐲、耳環、項鏈、戒指一應俱全,稍微一動,就發出明麗的脆響,隨著伴奏的鼓聲和琵琶聲響起,阿依娜便跳了起來,身上的披帛隨著她的舞動開始飛揚,身上的首飾也伴隨著節奏發出急促的脆響。
“彩!”隨著阿依娜越舞越快,下麵的一眾酒客也是看得目眩神馳,忍不住喝起彩來。
長孫衝興奮得滿臉通紅:“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
胡旋舞流傳已久,宮廷之中也不少見,不過,有阿依娜這樣水平的的確也不多,李承乾也是看得兩眼放光,這年頭貴族舞蹈算是常規技能,舉行宴會的時候,你要是看到宴會的主人客人忽然跑到宴席中間跳舞,也就彆大驚小怪了,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風俗。所以正月裡頭在國宴上奏《秦王破陣樂》,李世民甚至親自上場表演了一場,其實是常規操作。事實上,在一些中大型的祭祀上,君臣都有相應的舞蹈,這算作是祭禮的一部分,因此,如果某個寒門子弟通過各中途徑當了官,最好趕緊先找個人將這個學起來,要不然那是要丟人的。
然後就聽有人吟誦起來:“美人舞如蓮花旋,世人有眼應未見。高堂滿地紅氍毹,試舞一曲天下無。此曲胡人傳入漢,諸客見之驚且歎。慢臉嬌娥纖複穠,輕羅金縷花蔥蘢。回裾轉袖若飛雪,左鋋右鋋生旋風。琵琶橫笛和未匝,花門山頭黃雲合。忽作出塞入塞聲,白草胡沙寒颯颯。翻身入破如有神,前見後見回回新。始知諸曲不可比,采蓮落梅徒聒耳。世人學舞隻是舞,恣態豈能得如此。”
風瑜立馬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又是個文抄公,還是個挺有見識的文抄公,起碼這首岑參的詩大多數人都沒聽過,可惜的是,風瑜卻不是大多數人裡的那一個。
初唐這會兒,詩詞才剛剛發展起來沒多久,比起盛唐那會兒的氣象,是差了比較遠的,岑參這首詩雖說不出名,但是他在當時也是有名的邊塞詩人,他這首詩放到初唐時候,雖說不至於是降維打擊,但是風格儼然已經有了自成一家的氣象。大家就算一些人隻是粗通文墨,但是欣賞水平卻是有的,即便是阿依娜這樣的胡姬,聽得也是臉上異彩連連,這一首詩可是直接將她的身價起碼抬高了一倍,她當下就款款而去,對著那個穿越男行了一禮:“公子大才,請受奴一拜!不知公子可否賜下墨寶!”
那穿越男臉色稍微一僵,但是很快就露出了一點得色,他很是瀟灑地站起身來:“佳人有話,某不敢不從!”
不用他發話,就有人開始飛快地研墨,然後將筆墨捧了上來,穿越男提筆略微沉吟一番,便在雪白的牆壁上揮灑起來。
“這人果然有大才!”李承乾和李泰都是看得激動不已,所謂詩為心聲,一個能寫出這樣詩詞的人,自然不會是什麼庸人,李承乾恨不得立刻表露身份,將人招攬過來。
風瑜坐在那裡,麵上也是露出驚歎之色,心裡頭白眼差點沒將自己翻過去,麻蛋,這位的係統是文抄公係統嗎?看之前這人的微表情,就知道他一開始書法水平大概很一般,這也是信息化時代許多人的通病,學生還好,成年人甚至很可能離了輸入法,許多字都不會寫了!更彆提什麼書法了,這玩意幾天不寫就手生,許多人就算是學生時代為了卷麵分下過一番功夫,等到步入社會之後,大概除了簽字的時候會那筆之外,其他時候,根本用不著寫字,在這樣的情況下,書法水平還能怎麼樣呢?結果這位一出手,就是自成一家的瘦金體,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偏偏還神韻十足,跟風瑜見識過的宋徽宗的字體不能說是一模一樣,隻能說是完全相同!這位不會是直接被灌頂了宋徽宗的書畫技能吧!
即便知道這中金手指肯定需要付出不少東西,但是風瑜還是很酸,穿越司那邊想要加載類似的技能,不僅需要支付一大筆的功德,後續還得自己保持手感。像是這中非法金手指,卻能直接讓宿主生成肌肉記憶。也難怪穿越司生意被那些非法穿越機構搶了大半呢!
果不其然,瘦金體一出,懂行的人又是驚歎不已。李世民喜歡飛白,欣賞的是王右軍的行書,但是,對於書法的欣賞水平一直是有的,像是李承乾和李泰,為了討李世民的喜歡,在書法上也是嚇了大功夫的,這會兒瞧見這麼一個從未見過的字體,真的是驚若天人。
風瑜卻是注意著那個穿越男的落款,然後就看到他最後寫道:“京兆杜榮觀美人舞如蓮花歌!”
長孫衝見得落款,不由嘀咕了起來:“杜榮,莫不是京兆杜氏子弟?”
杜如晦便是京兆杜氏子弟,再往後杜甫也是,如今京兆杜氏因為出了個杜如晦還有杜楚客還是比較風光的,長孫衝也經常跟杜如晦家的杜構一塊廝混,倒是沒聽說過杜榮這個名字,估計跟杜如晦這一支血緣比較遠。
杜榮也是耳尖,聽到了長孫衝的話:“不才正式京兆杜氏子弟!”
長孫衝聽了,也是起身一禮:“不知這位公子與當今蔡國公有何關係?”
杜榮略帶一點羞澀,又帶著一點得色,說道:“蔡國公乃吾本家堂伯!”隔了房也算堂伯啊,杜榮理直氣壯地想道。
長孫衝一聽,頓時對杜榮愈發親近起來,畢竟這已經算得上是自己人了,當下便說了自己姓名,然後又看向了李承乾,李承乾笑道:“在下高明,這是舍弟高泰,這是舍妹。”
杜榮聽到這個高,也沒多想,隻以為是高士廉家的小輩,畢竟,長孫家跟高家的關係大家都是知道的,當初要不是高士廉,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後都不會有今日,長孫無忌對高家隻怕比對自家親兄弟都要親熱一些,他們兩家的子弟廝混在一起,自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邊擺出了一副一見如故的模樣,酒肆這邊也是知情識趣,又重新給他們上了酒菜還有乾果點心,表示這些都是免費贈送的,長孫衝笑道:“這次都是托了杜兄的福!來,杜兄,某敬你一杯!”
杜榮也不謙虛,他舉起杯來,笑道:“今日得見諸位,也是某的榮幸,飲勝!”
這邊長孫衝、李承乾乃至李泰都覺得是新認識了一個不錯的朋友,可以深交的那中,因此,一個個都不準備再往彆的地方去了,即便是李泰,也興奮地跟著喝了一杯葡萄酒,也虧得這年頭酒度數不高,要不然的話,李泰這點年紀,非喝醉了不可。
饒是如此,喝到後來,杜榮,長孫衝,李承乾都有了醉意,眼看著日已西斜,長孫衝忽然想起來,李承乾他們還得回宮,當下說道:“杜兄,時候不早了,我等得先回去了,再晚免不得要被絮叨一番!今日暫且彆過,來日再與杜兄一敘!”
杜榮也是醉意朦朧地點了點頭:“正該如此,那幾位來日再會!”
跟杜榮道了彆,一行人各自返回,李承乾身上帶著酒氣,回宮自然是被抓了個正著,李世民倒是不介意兒子喝酒,在這個時代,李承乾這個年紀其實也能當大人使喚了,不過,李世民在意的是,李承乾沒有節製,居然一下子喝了這麼多,他對這個長子還是非常嚴厲的,一邊叫人去拿醒酒湯過來,一邊就開始審問起來:“你們出宮去什麼地方了,才這點年紀,就有了酗酒的架勢,實在是不像話!你自個也就罷了,你還帶著青雀和麗質呢!”
李承乾帶著點酒意,也想不到害怕了,當下就說道:“阿耶,今日我們遇上了一位賢才,言語投契之下,這才忍不住多喝了幾杯,並非有意貪杯!”
李世民皺了皺眉,什麼樣的高才,自個沒遇到,反而讓自家兒子遇上了?不過他還是問了起來,李承乾當下便將今日的事情說了,將之前那首七言古風念了一遍,李世民論起文學素養,其實比不上楊廣,楊廣彆看都說他荒淫無道,但是,論起文學素養,還是很高的。他當年聽說陳叔寶製《春江花月夜》,自個也跟著作了兩首,其一便是:“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比起張若虛那首並沒有弱到哪裡去。相比較而言,李世民在這方麵反而一般,一輩子寫的詩詞不少,不過質量其實都挺一般。
這會兒聽到李承乾吟誦的那首詩,也是眼睛一亮,撫掌笑道:“果然是好詩!”
“不僅如此,他的字還很好呢!”李承乾獻寶地從懷裡取出一張絲帕,上頭赫然寫著:“白發如新,傾蓋如故。杜榮贈高明!”這是李承乾硬是纏著杜榮寫的,這會兒拿出來,還有些不舍。
李世民一看,眼睛便是一亮:“這字體,以前沒見過啊!筋骨雄健,又氣定神閒,非從小浸淫富貴者,根本寫不出來!”
李承乾這會兒帶著點與有榮焉,說道:“杜榮說,這叫瘦金體,是他自創的!”
李世民一聽,更是來了興趣:“聽你直呼杜榮,想必那位還未有字?看樣子尚未加冠,果然是奇才!”一直以來,國人都相信神童的存在,你再神,還能比得上甘羅十二為相不成!李世民自個從小也極為出挑,雖說算不上神童,但是十幾歲就能帶著十八騎解雁門之圍,這樣的人自然更相信神童的存在,這會兒頓時興致盎然起來:“竟是克明家的子侄,之前克明竟然也沒跟朕提過!這等芝蘭玉樹,還想要仔細藏在自家庭院中嗎?”
風瑜很想說,因為這位大概是近些時日才是這麼芝蘭玉樹的,之前隻怕就跟尋常人差不多,杜如晦怎麼會知道族中有這樣出眾的子侄?不過,估計杜如晦很快也就知道了。那位杜榮可不是什麼有勢不借的人,如今京兆杜氏說得上話的就是杜吒這一脈,杜淹雖說是杜如晦他們兄弟的叔叔,但是當年犯蠢,跟了王世充,還害死了杜如晦的兄長,差點沒餓死杜楚客,王世充敗亡之後,還是杜如晦捏著鼻子求情,杜淹才沒被判死罪,其他杜家人也沒什麼出挑的。杜如晦如今是太子左庶子,兵部尚書,杜楚客雖說如今尚且沒有出頭,但是也頗有聲明,在這個做官更看門第關係的年代,杜榮自然是想要跟杜如晦扯上關係的。
事實上,杜榮這會兒就在蔡國公府,畢竟,他們吃過酒,就已經比較晚了,再出城已經有些來不及,未免趕上宵禁,被巡城的衙役揍上一頓,還不如去杜如晦那裡暫住一夜。這年頭的宗族關係在這裡,你要是跑去住客棧,反而搞得跟族人生分了一樣,因此,杜榮就很是心安理得地去了蔡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