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用聞言咬了咬牙,終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了聲:微臣遵命。
青黴素這種東西說到底就是一種抗生素,對於治療感染性疾病往往效果顯著,而此時的趙禎因為感染風寒始終高燒不退,據太醫說肺部好像也出現了膿腫,所以鑒此情況,曹恩英覺得還是很有必要試上一試的。
注射青黴素的用具是一隻針筒,不過與現代的醫用針筒不同,這是一隻用竹筒和拉絲細針組裝而成的低配版注射器,當然了,雖然不夠美觀,但是在這種時代也不能要求更多了,孫用當即就在曹恩英的視線下,先做了局部試敏,無樣後,方才用消過毒的注射器往趙禎的身體裡推了一定劑量的青黴素。
這東西果真有用,當天晚上,趙禎的高燒就有退下來的征兆,如此這般,孫用每天都給他打上一隻,直到五天之後,趙禎的神智漸漸清醒過來,人也能勉強吃進些食水了。各位大臣們看見如此情況,懸著的那顆心方才落回肚子中,各個都露出一種劫後餘生之狀。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私下裡,文彥博對韓琦憂心忡忡地說道:“絕對不能有第三次啊!”頭一次,就是趙禎遇見刺殺那回,究其起因,其實也是因為官家突然病重,而皇後卻故意隱瞞不報所以造成的“誤會”。而這一次,皇後倒是沒又選擇隱瞞,但情況卻依舊讓人心生不安。
“大人說的對,此事不能再拖了!”韓琦的臉上湧現出一抹堅毅的神情,他說道:“我等要聯名上書,請求官家,務必立即冊立太子!!!”大臣們說到做到,趙禎這邊剛剛才好起來,他們那邊就開始聯名上書請奏,並且這次與以往不同,頗有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狀。
趙禎聽說以後,麵色不停變換,神情間充滿了痛苦,淒惘,怨恨,以及猶豫和無措。
他就像是一隻被逼到死角的老鼠,天上地下,卻已經無路可逃。
“為什麼一個個的都要這樣對朕?”趙禎披頭散發的倒在曹恩英的懷裡,哭的全身都抽搐起來。難道對那些臣子們來說,誰當皇帝其實都無所謂,他們效忠的,愛戴的,忠心擁護的,根本不是自己,而隻是自己坐下的這把龍椅。
“其實……”曹恩英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劇烈的遲疑之色,她似乎想要告訴趙禎什麼,但眉宇間卻也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
“朕還沒有死呢,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擁護彆人上位了,什麼忠心耿耿,什麼聖君賢臣,全都是假話。”
“那個,其實,有件事情……”
“朕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趙禎的身體還是非常虛弱的,被那些人這麼一刺激,整個的精神狀態一下子就崩潰了,所以最後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兩個時辰後,趙禎暈睡了過去。
曹恩英沒有離開而是就這麼坐在床榻邊上,一直守到了天亮。
次日。
“皇後娘娘……”張茂則一臉複雜的從外麵躬身走了進來。
曹恩英見狀神情間立刻就露出了一抹極度的不耐煩。
“那些家夥又來了是吧,還有完沒完啊,喜歡跪就讓他們在外麵跪著好了,就算有撞柱的也無所謂,派人收屍就是!”曹恩英冷冷地如此說道。
然而此時的張茂則卻搖了搖頭:“回娘娘,宮外有人來報,曙王妃於昨日二更時分,平安誕下一子。”
曹恩英聞言微微一怔:“是男孩?”
“是男孩。”張茂則垂著視線:“五斤六兩,是個健康的男嬰。”
“知道了。”曹恩英微微點頭,心裡卻叫了一聲:“好巧”。
趙宗實有了孩子的事情顯然是瞞不住的,沒用多長時間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有很多臣子本來對立其為太子的事情尚有幾分猶豫,但現在——那絲猶豫也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罷了。”無論情感還是意誌此時都已經消沉到極點的趙禎,毫無感情地對曹恩英說道:“也許這就是天意吧!”上天不允許他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無論再怎麼努力也不過都是徒勞的掙紮而已。
“張茂則,去宣他們進來,朕會如他們所願,當麵寫下立太子的詔書。”此時的趙禎已經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他的眼神充滿了麻木與死寂。
那是一種極度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