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落幕(2 / 2)

心情愉悅,茶水喝著也更有滋味,洪濟吹了吹茶葉,又飲了一口眯起眼睛回味著,這價值千金的茶葉味道。

穆斐眸光微閃,抿了抿唇強硬道:“我要見老板。我已經來了,隨你處置,放了老板一家。”

“不急……”

話沒說完,突然,竟然有喪樂從大門處傳來,還伴隨著一陣巨大的嘈雜聲和喊鬨聲。

正廳裡的三人扭頭去看,洪濟和洪福皺著眉,看一個守門的下屬從遠處小跑著來,進到廳內腰一彎,慌忙回話:“老爺,不好了,瑤鎮孔家的小兒子拉著棺材帶著人來府門口鬨事了!”

洪濟和洪福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驚疑泛起,不用言語,洪福就告退帶著下屬匆匆離開。

洪府外,一個渾身穿著素白喪服,頭戴著的寬大白色喪帽,看不清臉的男人站在一口巨大的棺材後,惡狠狠地注視著攔在府門口的仆從,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看著。

與他的安靜相比,他身後站在吹奏喪樂人麵前的一眾,哭的稀裡嘩啦口中不停念叨著孔家人姓名辱罵洪濟不是人的,穿著全套喪服捂臉大哭的男男女女,才更讓人震撼。

平日裡冷清的洪府門前,現在已經聚起了大批的圍觀群眾。除了看熱鬨的人外,還有許多眼中帶著沉思與精明的,一看就是彆府打手的人也大喇喇的站在其中。

洪福到了門口一看,就眼尖的認出了那些人正是其它幾家勢力的人,他顧不得這光明正大看好戲,打聽情報的人,冰冷的掃了一眼打頭的男人開口就讓仆從驅趕。

這時,男人,也就是孔和開口了。他並沒有讓喪樂停下,而是大聲喊道:“洪福,你為虎作倀,為了搶我家田地竟然毒殺我孔家一家七口,畜生不如!”

“我孔家與人為善,你如果要買我們怎會不肯!可你鐵公雞一毛不拔,偏偏要下毒殺害我們一家,你是何居心!這天下還有公理存在嗎?!”

這話一出,本來懼怕洪家仆從的民眾們當即停下了腳步,齊刷刷地用震驚的視線看向洪福。

為了田地,竟然毒殺一家七口?!

這是何等的惡毒,簡直到了沒有人性的地步!再者,他們自家或親戚裡,哪家還沒有點地了?萬一哪天洪家的人看上了他們的地,他們不從,是不是也要做毒下亡魂?

洪福瞬間頭大,想說事情的真相可不是男人說的那樣,要是孔家人肯賣他們花點錢也就行了,可問題是孔家人誓死不從啊。現在他說什麼,外麵的人都不會相信了,那幾家打聽消息的人更不會信。

於是他乾脆又喊了些打手出來,下令讓仆從把門關上,不要打擾了裡麵洪濟的事,自己站在門口和那人對峙。不管怎樣,先把人安撫下來再說,要是鬨大了,惹來警察局的人傳到大帥的耳朵裡就壞了。

正廳裡,穆斐看著閒適品茶的洪濟,像是急了,語速都快了不少:“洪濟,你到底有什麼條件就直說,不用裝神弄鬼。”

洪濟被外麵的喪樂聲吵的心煩,把茶水一放看著穆斐不悅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直呼我的名字。”

“你!”穆斐怒視。

“還瞪我,魯正祥的命你不想救了?”洪濟冷笑,“我告訴你穆斐,彆以為拿著我的把柄就能威脅我,在我眼裡,你比一隻螞蟻還不如,乖乖回答我的問題,我滿意了,說不定還能放他們一馬。”

之前因為大意在穆斐身上栽了個跟頭,擔驚受怕這麼多天,洪濟已經學會了不再忽視穆斐這人身上的奇特之處,他沒有把自己的目的說出來,而是先問了幾個問題。

“之前我派去的兩個人,是不是,你……呃!”

洪濟一臉驚恐的掐住自己的脖頸,大口的努力喘著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雙眼凸起,從地上看著穆斐時如同惡鬼,但最後這隻“鬼”,隻能在藥效的作用下軟軟地癱了手腳。

看到洪濟反應奇怪後,穆斐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遠離了幾步,站在一旁瞅了瞅喪失行動能力的洪濟,他還想上前去檢查一下,是不是藥下的太多直接把人弄死了。幸好,門外傳來的聲音及時製止了他的動作。

“阿斐!”

越棋鈺穿著方便行動的對襟短衫,手裡拿著槍遠遠地喊了一聲想折身去檢查洪濟的穆斐。

從孔和那裡拿到洪家的地圖後,他就派人先潛進來候命,等穆斐到了,洪福讓人泡茶的時候,趁機把藥下在茶水裡後,保險起見又給其它仆從下了藥。

前門有孔和在鬨事絆住管家等打手的腳步,又有喪樂作為雜音乾擾,他就光明正大帶著人從後門進來捆人了。現在洪家裡還清醒著的,沒幾個大難臨頭還對洪濟忠心耿耿,看到他們拿著槍就全部趴窩不敢動彈了。

即便如此,越棋鈺依舊警惕,叫了穆斐讓他趕緊和他走,不要久留。

穆斐聽到越棋鈺的聲音,訕訕地收回腳,轉身對著越棋鈺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大步走近。

“阿斐!”

“砰——”

“砰——”

兩聲槍響之後,越棋鈺瘋了一樣衝進正廳,一邊抬手對著洪濟的腦袋補了好幾槍,一邊抱住一臉茫然看向胸口的穆斐,用手托住他的膝彎儘量平穩地往後門走去。

如果懷裡沒有穆斐,他的手一定抖的不成樣子。

“阿斐,沒事,槍傷而已,哥帶你去外國人開的醫院,聽說他們的藥見效都很快,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他腦海中一片空白,隻有剛才洪濟費力抬手射擊的畫麵不斷閃過,斷斷續續,最後定格在穆斐胸口出現大片血跡暈染的畫麵。越棋鈺胸口同樣的位置泛起疼痛,沒有受傷卻仿佛感同身受。

他聲音發抖,不斷地說著“你沒事”的話,不知道是在穆斐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穆斐痛的滿頭大汗,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一開口就有血從口中流出,他索性閉上嘴,感受著體溫逐漸從身體裡流逝的速度,在越棋鈺懷裡抬頭望了一眼北方的天空,遺憾地提了提唇角露出一個落寞的笑。

“哥。”

“哥在。”

“故鄉,什麼時候下雪啊?”

越棋鈺兀的停下腳步,他緊了緊抱著懷中人的手,良久之後才顫抖著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喃喃:

“現在。”

此時的北平,在他的心中,在穆斐的幻想中,早已經大雪皚皚,蒼茫一片。

*

隻待了幾天的小院裡,一切擺設雖還如往常一樣,但莫名的就是冷清了一些。孔和一身黑衣,右臂重新綁上了白布條,他站在院子裡,抬頭看著天臉上麵無表情。

在他的鼻端,有一股木材燃燒過後的煙熏味道如影隨形,他知道那是幾個時辰前附著在他衣服上的味道,沒有洗,自然祛不掉。

門開了,是越棋鈺。

他憔悴了不少,整個人也沒有孔和剛見到他時的那種意氣風發,向來注重整潔的人,現在下巴上還隱約可見一些胡茬。一身白色長衫,手裡緊緊拎著一個小皮箱,手臂上,也同孔和一樣綁了一個白色布條。

“我已經按你說的,把洪濟的事整理成書信,借著義士盟的名頭交給城中其它幾個勢力了。”孔和聲音淡淡:“洪家的事現在還是懸案,不過他們猜歸猜,沒有人會去查了,洪大帥也不會過問。”

義士盟三個字就已經能減去不少麻煩。

“嗯。”

越棋鈺應了一聲,垂眸看了眼小皮箱,拎起來愛惜地撫了一下,眼神冰冷:“洪濟搶田抓大夫,竟然是為了偷偷種鴉片研究怎麼把鴉片放進中藥裡,藥效還不起衝突的真實目的,要是讓阿斐知道了,肯定會氣得想直接想打死洪濟一百次。”

“你不已經替他出過氣了?”

孔和知道,越棋鈺親手把洪濟剁的看不出人形。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了,他想了想,問了個不想乾的問題:“如果我以後去找你□□,你會賣給我嗎?”

“看理由。”

越棋鈺拋下三個字,頭也不回地離開。

孔和提了下唇角,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已經被越棋鈺買下來的小院,轉身離去。

越棋鈺要回北平,為穆斐辦喪事,給越家和穆家一個交代,他也要回去找自己老大,辦大事了。

至於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就像越棋鈺說的那樣,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