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姨娘見老夫人陰沉著臉,連忙道:來人,把質子……”
“等等!”蘇蘇說。
蓮姨娘不悅道:“三小姐,上次妾身信任你,這才拖了那麼久,這次你不會還要包庇質子殿下吧。”
她心裡十分不滿,葉夕霧是老夫人的心尖兒,老夫人自然不會責備,老夫人隻會指著自己罵。
“我當然不會包庇誰。”蘇蘇笑著說,“姨娘,你說得對,犯了錯的人,必須狠狠懲處。”
蘇蘇苦惱地說:“三十板子啊,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蓮姨娘心裡撇撇嘴。
這種喪門星,死了說不定還好些,也就葉夕霧不知道檢點,招惹了這麼個玩意回來。
“三小姐說笑了,家有家法。”
蘇蘇了悟地點頭:“既然蓮姨娘都覺得沒事,那就把三哥拖出去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
蓮姨娘震驚道:“你說什麼?”葉哲雲可是她的兒子!
蘇蘇說:“拿走東西的是三哥,他全部拿去還了賭債呢,蓮姨娘,不會換作是三哥,你就要包庇了吧?”
葉哲雲臉色大變,站起來:“葉夕霧,你可不要胡說八道,東西就是那個野種拿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這簡單,夕霧也怕冤枉了三哥,不如三哥坐著,祖母派一個人,去如意賭坊問問。三哥一個月月錢,不過幾十兩銀子,事情很容易真相大白。”
老人臉色難看,揉著眉心抬手:“趙福,派人去問問。”
蓮姨娘見葉哲雲臉色煞白,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她的鎮定全部消失,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膝行至老夫人麵前:“老夫人,三公子年輕氣盛,隻是一時糊塗,求您網開一麵放過他吧。”
葉哲雲也噗通一聲跪下了:“祖母,都是李尚書家公子帶我去的,我再也不敢了!”
老夫人跺了跺拐杖:“蓮姨娘,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啊!”
蓮姨娘抽泣道:“三公子會把玉觀音找回來,妾也願意補上二小姐的嫁妝。”
蘇蘇眨眨眼,提醒道:“家有家法,不過,既然犯錯的人是三哥,那就從輕處罰,打三十板子,便罷了。”
蓮姨娘臉都要綠了,開始磕頭:“使不得啊,三公子自幼身體弱,三十板子,會要了三公子的命。”
她現在後悔莫及,提起三十板子的事。
葉哲雲腿也開始顫抖:“祖母,祖母,我知錯了。”
蘇蘇撚起一顆葡萄:“蓮姨娘,你不是說三十板子沒事嗎?怎麼澹台燼受得,三哥受不得,這是什麼道理?”
蓮姨娘流著淚厲聲道:“三小姐,妾跟你無冤無仇,你何故如此對三公子。”
“可是澹台燼又招誰惹誰了呢?”蘇蘇毫不退讓。
老夫人盯著蓮姨娘,說:“夠了!”
“蓮姨娘在自己院子裡好好反省兩個月,趙福去把玉觀音贖回來,至於葉哲雲這個不孝的混賬,去祠堂裡跪兩天,不許任何人給他送吃的!”
這樣的懲罰,讓蓮姨娘鬆了口氣。雖然這樣冰冷的天氣,跪兩天很難熬,但是兒子總算沒有受彆的苦楚。
老夫人到底念著葉哲雲是她親孫,隻讓葉哲雲反省。
蘇蘇震驚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神色疲憊,讓人扶她離開。
竟然就……這樣?
換作澹台燼,今天會丟半條命。
是葉哲雲,竟然就隻跪兩天。
她一直相信的,似乎搖搖欲墜。爹爹明明說,世間雖有不平事,可是隻要我們願意捍衛,總會有個好結果。
蘇蘇到了人間才發現,原來人和人之間,同人不同命,生來就不公平。
她握拳看向澹台燼,沒想到少年分外平靜,略顯譏誚地勾了勾唇。
仿佛這種結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成了習慣。
他知道,他生來和彆人就是不同的。
*
夜半,葉哲雲一個人待在祠堂。
他躺在蓮姨娘偷偷讓下人送來的被衾裡,輾轉難以入睡。
這麼冷!他怎麼睡得著!
拿玉觀音之前,葉哲雲就想過,推給澹台燼就好了。都怪葉夕霧,憑空插一腳,不然他怎麼會遭這樣的罪?
他心中恨恨,隨即又嘲諷地想,還不是不能把他怎麼樣。
驟然,風雪聽了,呼呼的風聲,一瞬十分安靜。
葉哲雲起先沒注意,知道窗柩上飛進來一隻通體漆黑的烏鴉。
烏鴉用紅色眼珠子,森然盯視著他。
葉哲雲被它看得毛骨悚然,扔了個蘋果打它:“滾!”
烏鴉飛走了。
奇怪,大冬天,怎麼會有紅色眼睛的烏鴉,讓人毛骨悚然!
隨即,窗戶猛然被撞開。
一群紅眼烏鴉飛進來,瘋了般啄食葉哲雲的血肉。
葉哲雲慘叫一聲,往門外爬去:“救命!救命!爹……”
他跌跌撞撞,全身是血。
跑出祠堂,摔倒在廊下。
視線裡,出現一雙男人的靴子,葉哲雲驚恐地喊:“救命,快趕走這些怪物……”
“噓,安靜點。”
等三公子全身是血暈了過去,少年逆著光影,露出蒼白的唇。
他眼尾泛紅,麵露同情之色。
隨即彎起眼睛,不可抑製地低低笑起來,仿佛看見愉悅至極的景象。
烏鴉們還在啄食葉哲雲。
澹台燼覺察不對勁,轉頭,便看見了一個穿著粉衣披風的少女。
少女拎著一盞燈,站在風雪中,抿唇看著他。
他收起臉上的笑容,黑瞳變得冷沉。
烏鴉們四散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