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幸好季言之在冰雹突降的那一晚,及時醒來,又及時作出帶著剩餘的季氏族人逃荒的舉動。在季言之他們走後不久,就有一夥穿著盔甲的府兵跑來‘征糧’,看到已經成了廢墟一片的村落,暗罵一聲晦氣匆匆離去。
也就說如果季言之沒有及時作出遷移的決定的話,他們尚不足百餘口的季氏一族,將迎來滅頂之災。橫行霸道的府兵口中的征糧,可是比強盜搶劫還要可怕。
這其實都不算什麼,要是府兵想擴充人馬,強行抓壯丁,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滅頂之災,自古以來的兵禍,可不僅僅指的是兩兵相交,禍及百姓。這些事兒,季言之並不知道,即便知道了,季言之也隻會慶幸不已。
現在的他,一夜沒睡,哪怕早上起來昏昏沉沉,也在憂愁冰雹一過,真的遭遇雪災後,該怎麼前往四季如春的南方。要知道現在的南方,可不是後世經濟高速發達的地區,而是蠻荒。顧名思義,人煙稀少。
去了那兒的話,活肯定是好活著的,可是一路上,最起碼不比一路往北來得輕鬆。
季言之歎了一口氣,叫來出破廟打水準備燒鍋的狗蛋兒,難得好言好語的學問他想不想學武。
狗蛋兒搖頭,拚命的搖頭。“阿爺你可真是為難孫兒,孫兒對學武不敢興趣,與其學武,孫兒還不如好好讀書,考功名光宗耀祖呢。”
“想法不錯,但是不現實。”
如果不是遭遇戰亂,或許季言之還要表揚狗蛋兒一句有誌氣,問題是現在天災**齊齊到來,一身武藝在身,怎麼著也比讀書人更加能夠護著親朋。不是季言之嫌棄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而是亂世之中,大部分讀書人都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季言之那張蒼老布滿了皺紋的臉上,滿是複雜。
“狗蛋兒,現在這世道越來越亂了,讀書可以明事理,但並不能很好的保護家人。如果阿爺是你的話,我會選擇……”說道此處,季言之笑得宛如菊花盛開。“……文武兼備。”
狗蛋兒:“阿爺,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孫兒我了?”
“沒出息的東西。”季言之笑罵一句。“你不是一向自詡自己是老季家最聰明的人嗎?怎麼阿爺說了一句,讓你文武兼備,你就虛了?”
狗蛋兒皺起眉頭:“可阿爺也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其他的先不談。阿爺,等找到新的家園,再說到底讀書還是習武的話好嗎?”
季言之一聽這話,直接嗬嗬這個坑爺的孫子一臉。
事實上,季言之也的確這麼做了,不是故意的啊,主要是他們爺孫倆東拉西扯的時候,破廟外邊突然吵雜起來。正在做著早飯的婦孺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各自的男人,而她們的男人,則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季言之這位老族長,顯然在等著季言之拿主意。
季言之:“……”總有種族人都不善於動腦子,跟三個憨憨兒同一款的屬性。
“……狗蛋兒,扶著阿爺,咱們出去看看。”季言之吩咐道:“春花、夏花你們跟著你們阿娘、嬸娘帶好妹妹弟弟們,等會兒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出去。”
春花十二歲了,再等兩三年就可以議親了,可以稱得上半大的姑娘。很懂事,季言之一吩咐,就趕緊點頭並且造作。
這是習慣使然,主要是季言之沒來之前,三個兒子都是老實憨憨,平日裡看不出什麼,但一遇到事情就急得六神無主,原主季老頭就這樣當家做主慣了。
好在季老頭挺重男輕女的,但對於五個孫女,都很疼愛。
安排她們做事,不過是莊戶人家的常態。對於莊戶人家的孩子來說,姑娘好不好說親,相貌隻是次要,勤勞能乾紡紗織布做飯女紅一把抓的姑娘,哪怕貌如鐘無豔,那也會求親的媒人踏破門檻。
狗蛋兒扶著季言之,小心翼翼的出了破廟。
如季言之所想,破廟外邊之所以變得嘈雜無比,是因為又來了一波難民。
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就好像行走的人形骷髏架子。
他們與一大早就出去找吃的季家青壯發生了爭執,主要是有餓得眼睛都發紅光的難民想強搶季家青壯手中,長得很像土狗的豺肉。季家青壯肯定不會任由對方搶奪,所以不出意外,就出現了對持的情況。
對方難民多,不過都挺瘦弱。而季言之這邊,青壯不少婦孺也不少,總體來講兩方難民,表麵上看起來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