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嘴巴抽了抽,不是意識到三個憨憨兒子還能夠更蠢,而是想到了三個孫子的名字。
狗蛋兒、糞坑、驢蛋兒。
雖說之所以取這樣的小名兒,是因為賤名好養活的關係。可……可憐的二孫子,大哥、小弟都是‘蛋兒’,偏偏糞坑的父母,他的二兒子、二兒媳婦彆出心裁的取了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小名兒。
嘖,狗蛋兒坑爹最坑爺,糞坑連同現年五歲大的驢蛋兒卻被親爹親媽坑。果然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
“選點沒有骨頭的泥鰍,用鐵錘剁碎了,肉糜加野菜煮熟透,給老弱婦孺食用。”季言之淡淡的吩咐,便有善廚的婦孺上前來撿泥鰍,就著化開的雪水清洗,然後真拿著鐵錘將挑撿出來的泥鰍去骨頭剁碎,煮成了一大鍋野菜泥鰍肉糜粥,特供老弱婦孺。
季言之也分了一碗,熱乎乎的,讓人從裡到外都暖呼呼的。
其餘青壯,則將所有捕獲的獵物全部處理了,放粗鹽一鍋亂煮。
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不過這樣簡單處理,方便保存。趕路的時候,也不需要浪費多餘的時間埋鍋做飯,隻需要將煮好的肉塊當成乾糧啃就成。
不過飽飽的吃了一頓,季氏一族並沒有急著趕路,而是聽從季言之這位老族長的安排,一邊停留在沼澤處大量收集野物做成易保存的肉乾、乾糧,一邊砍伐樹木,製作推車。
他們一行人,青壯有,老弱婦孺有。特彆是四五歲的孩子,連同季言之最小的嫡孫女雪花在內,就有七八人最多。
很多時候,特彆是逃荒的時候,老弱婦孺特彆是年齡很小的孩童,是最先倒下的。有體質方麵的原因,更有人被逼到絕境後放棄身為人的禮義廉恥、道德人倫,選擇‘易子相食’的緣故。
依著季言之的性格來講,季言之肯定寧願自己受苦受累,都不願孩童遭殃。大量做木板車,除了可以讓老弱婦孺乘坐節省體力外,還能夠攜帶賴以生存的物資。
這樣一來,大大的提升了季氏一族闔族上下存活的可能性。
大約準備齊全一月的口糧,季言之才開口,讓一行人離開沼澤繼續往南走。
離開沼澤地的第一天,下了差不多半個月大雪便停了,一直躲藏在烏雲之中的太陽迫不及待的出來,將餘暉曬滿整個大地。
天更加冷了,特彆是雪水消融,露出原先掩埋在雪地裡的屍體時,更添一份無法言說的淒涼。越走,坐在木板推車裡,懷中抱著三歲大,孫女小雪花的季言之,眉頭皺得越深。
旱澇過後必有瘟疫蝗災,同理大雪消融,那些個原先被掩埋在大雪中的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腐臭發爛後必然引發瘟疫大麵積的擴散傳播。哪怕季言之他們途徑的地方,很多都已經十室九空。
季氏一族隻剩下不足百口人,哪怕一路上遇屍體焚燒,又能處理多少具屍體。所以避禍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走,並且行走的途中遮掩住眼耳口鼻。
季言之也這麼吩咐了,族人都很聽話,一絲不苟的按照季言之的吩咐行事。正因為如此,季氏一族逃荒的隊伍並沒有減員,哪怕兩三歲大,論起來還要叫季言之一聲高祖父的嬰孩,也是活得好好的。
“咦,阿爺,那裡有人。”
靠在季言之懷中的雪花突然出聲道。
原本闔目養神的季言之頓時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同樣是逃難,而且同樣是往南方逃的難民。
“有人。”
經過調養,季言之依然蒼老,卻不再是行走的人形骷髏。他將皺紋滿布的手掌放在雪花的頭上,眼神渾濁卻透著難以言喻的複雜。
其實從沼澤地出來,就有難民跟著他們。一開始季氏一族有心軟的,會給這些難民一些食物,結果沒曾想,一時好心反而差點遭了大禍。
跟著後邊的難民多了,眼瞅著季氏一族在季言之的安排下有吃有喝還有衣物穿,他們卻要忍饑挨餓,靠著善心人的憐憫活命,羨慕嫉妒之餘自然就忍不住對季氏一族出手。
而有季言之在,他們的出手必然落了空。隻是哪怕不用季言之開口,季氏一族的人也不敢隨意的大發好心,給難民食物。這樣一來,慢慢地,跟在他們後邊兒的難民見無利可圖,反倒沒那麼多了。
不過還是有,卻大多數是死了家中青壯男丁的婦孺,季言之也就沒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讓他們跟著,必要時,甚至還會開口,接納她們。畢竟在季言之的規劃裡,他們到了沿海,會往大城鎮發展,而不是小小的,隻有百八十人口,誰來都有可能滅掉他們的小漁村。
那麼人口,是頂頂重要的存在。現在開始,慢慢的增添人口,才是真正的未雨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