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褚萱這樣,那會兒,大院裡很多女生都那樣,想靠近他又不敢靠近。誰都知道他這人性格孤傲,脾氣古怪,特彆討厭女生在他耳邊聒噪,甭管你是男是女,都不會客氣,惹毛了他,天王老子都一個待遇。
那時候,蘇青算是女生裡和他走得比較近的吧。
雖然兩人大多數時候還是死掐,也讓一幫女生羨慕嫉妒得要死。
尤其是褚萱。
她幾乎是把蘇青恨到了骨子裡,有事沒事就找找她的茬,在姚燕芳麵前扮可憐,老說她欺負她,但是實際上,那些花瓶和碗都是她自己摔碎的,這個妹妹卻能麵不改色說是她摔的。
可甭管她說的多離譜,戲演得多假,姚燕芳都信,甚至不用她開口控訴,她就開始責難蘇青了。
那天,日記本的事情算是被褚萱抓住了把柄,她拿著就往三樓跑,說要告訴姚燕芳,還要到學校裡去說,蘇青情急下去追討,一言不合就和她在樓梯口爭執起來了。
後麵的事兒,她也懶得去回憶了。
挨了一個耳光和兩腳踹,卻讓她徹徹底底看清了。
有些人,壓根就沒在乎過你。
以前那些冷遇和不公平對待,不過是溫水煮青蛙,讓她還抱有幻想,那次爆發,才是真真正正揭開了姚燕芳埋在心底裡的話。她恨她,討厭她,甚至比褚峰這個沒什麼血緣關係的繼父還瞧不上她。
她心裡,就褚萱一個女兒。
……
夜晚的路邊很冷,蘇青抱著肩膀在路燈底下站了會兒,掰碎了一塊巧克力一口一口嚼著。
斜對麵,沈澤帆靠著郵筒點了根煙,放唇邊吹了兩下才含入嘴裡,眼神有些漫不經心,卻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不遠處那個女孩。
眼神挺淡漠,可是掰著巧克力的手有些發抖,一塊一塊不停地塞進嘴裡。從剛才到現在,她都吃了整整一板了。
沈澤帆想起來,小時候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躲在外麵吃巧克力,有一次被他發現了,他看她可憐,把她帶回了家裡。
小姑娘臉上還帶著傷,清晰的巴掌印,眼淚倔強地含在眼裡不肯落,可把他媽心疼壞了,連聲質問是不是他欺負人家了。
沈澤帆大呼冤枉,他大發善心把人領回來,他媽還懷疑他欺負人呢。
他比竇娥還冤啊!
蘇青把巧克力吃完了,席地坐在了路緣石上,抱著膝蓋,表情茫然,像是在發呆。
沈澤帆注意到她眼角還未乾涸的淚漬,原本是帶著一點看著戲的心情的,心裡想,都大姑娘了還哭鼻子呢,可看著看著就笑不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什麼地方緊了一下。
還沒意識過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就湧了上來,像是在心疼。
不隨他的意誌左右。
蘇青的背影纖瘦羸弱,坐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眉眼安靜,是那麼落寞,讓人有種想把她抱入懷裡的衝動。
沈澤帆無奈歎息。
要說沈詩韻這人吧,也是彆扭,既要使喚蘇青,又擔心她,生怕她吃不好穿不好,在這待兩天就要餓死似的,眼巴巴就把他叫了過來。
誰知道,一來,在大街上就看到了她這副模樣。
沈澤帆盯著她看了會兒,麵無表情地把煙掐了,半晌,脫了軍外套走過去,彎腰給她披上:“天氣還冷著呢,小心著涼。”
蘇青回神,神情仍有些懵懂地望向他。
她的眼睛澄澈明亮,還帶著幾分稚氣,像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沈澤帆愣在原地,心底寂靜無聲。
他想起來了,很多年以前,有一次他去景山公園玩的時候,跟幾個小夥伴玩捉迷藏,卻意外地發現了躲在假山洞裡的她。
他從後麵拍她的肩,她回過頭來看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望著他。
讓他印象深刻。
那一次,他難得沒有嘲笑她,而是和她並排坐下來,把自己嘴裡銜著的煙遞過來:“又被你媽打了啊?來,吸一口,吸一口就不記得了。”
蘇青那次也難得沒有跟他抬杠,乖順地接過來,往嘴裡狠狠吸了一口,直嗆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
原本哭不出來的都哭了出來,原本要不不哭的苦臉終於垮了,變成了嚎啕大哭。
這場哭,把她心裡的難過和怨憤都發泄了出來,把她偽裝的倔強剛強的麵具都打碎了。她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哭,渾然忘我,後來還哭得岔氣還打嗝,趴在他膝蓋上睡著了。
他脫下自己的大衣,小心地給她攏在肩上,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淚痕。
傻丫頭啊,哭出來就好了。
蘇青這樣的姑娘,外表看似平和,其實很脆弱。她有些遲鈍,傷得重了,要很久才會後知後覺地感受到。很多事情沒有表現出來,嘴上也不說,總一個人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陷入了死胡同,情緒驟然間崩潰。
沈澤帆不是個喜歡看女孩子哭的人,甚至有些煩,可是,蘇青哭的時候,他難得沒有走開。
她哭得傷心,他猶豫了會兒,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拍了拍:“哭出來就好了。”
蘇青不理會他,微微垂著頭,把自己縮成了一個小球。
她的眉眼是沒有任何攻擊性的,哭得梨花帶雨,倒彆有一番楚楚。
沈澤帆看著她老半晌,有那麼一瞬間,心跳得特彆快,有種夏夜裡聽到悶雷聲的感覺。
潮濕、悶熱。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讀者“兔子”,灌溉營養液 +40 2017-12-27 22: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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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女主哭是兒時回憶,發生在第二章跟家裡鬨翻之前,也就是七八歲的時候。文裡說很清楚,現在她跟她媽已經一刀兩斷了。
我寫的是甲骨文,這麼難理解?(僅To某些不動腦的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