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看張秀紅沉默,劉老太就更來勁了。

她苦口婆心地說:“小麥都這麼大了,念書也念不了幾年,不如以後叫小虎念去。小虎以後有出息了,還不得記著小麥的好。”

“媽,你怎這麼會說話呢,這一套一套的,叫人不得不信啊。”

張秀紅慢悠悠的,抬起頭笑吟吟瞧著她。

“那自然是……”

劉老太剛得意起來,就聽見張秀紅貼著她耳朵說:“你當年也這麼跟二柱講的吧?”

劉老太一愣。

“二柱年紀大了,招工的機會不如給三柱,他還能多拿幾年薪水。讀書的機會不如給四柱,反正二柱讀也讀不了幾年。”張秀紅好疑惑,“他們都有出息了,他們記著泥腿子二哥的好了嗎?”

“放屁!”劉老太聲音在夜風裡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他這樣給你講的?我這個當娘的有哪點對不住他,當年招工讓他去他不肯去……是他先恨上我的,還怪我對他不好!”

“媽你就彆顛來倒去的了,沒個意思,反正天塌下來我家小麥也是要念書的,你不答應我就找公安同誌鬨。”

張秀紅不愧是帶邏輯大師,“我家小麥年紀大,她肯定學的快,回家還能教小豆小虎識字。交一份錢學三個人,老劉家這可是賺了啊!”

“做什麼大夢……”

劉老太還想再洗腦,張秀紅已經不耐煩了。

“媽你能不能快點,彆占著馬桶了。要不是昨晚水喝多了,我真不想在這陪你扯。冷不冷啊?”

“……”

院子裡傳來劉老太提褲子的窸窸窣窣聲。

在門後麵偷聽的劉小麥一怔,躡手躡腳地爬回了床上,閉著眼裝睡。

過了一會兒,張秀紅也輕輕推門進來了。

劉小麥感到她的床邊一塌,是她媽坐過來了。

張秀紅摸了摸她臉,手上冰涼涼的,才洗過還有點水意,都柔化了粗糙的繭子。

不過她永遠摸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張秀紅給劉小麥掖了掖被角,在她床邊坐了好一會兒,慢慢地歎了一聲氣。

她起身,把劉小虎蹬出被子的腳才回去,把劉小豆蒙在被子下的臉放出來。繞了一圈,才回到自己床邊,上去躺下。

屋子裡起伏著劉二柱均勻的呼吸聲。

劉小虎在磨牙,劉小豆偶爾夢哭一聲。

張秀紅和劉小麥都是悄無聲息。

劉小麥在黑暗裡一下一下地眨巴著眼睛。

——介意嗎?介意她媽那段不算短暫的沉默嗎?

劉小麥不願意想這件事。

但是在張秀紅沉默的那一瞬間,劉小麥是想自己推門出去跟劉老太撕破臉皮的。

她好像下意識的不指望彆人,去壩子大隊挑撥陶壯實是自己拿主意,去廢品站弄書也是自己辦的。她崴腳了,搬不動書,但是她也沒打算開口求張秀英幫她。

劉小麥想上學,想很久啦。

但是直到今天,她把這麼多書弄回來了,避無可避了,她才跟劉二柱張秀紅說這件事。

我在怕什麼呢?

劉小麥在心裡問自己。

她突然想起來原錦鯉文的劇情,劉老太私自給劉小麥定親的事情暴露了,二房簡直瘋了,張秀紅天天鬨。雖然沒用,但也足夠惡心到錦鯉女主那其樂融融的一大家。

那如果書裡的劉老太像今晚的劉老太一樣,貌似通情達理,表示會拿出一部分禮金送劉小虎上學,那情況會怎麼樣呢?

劉小麥有些悲觀地想,她能上學還得感謝劉小虎。

劉小虎才五歲,還要幾年才能上學。中間變數太多了,腦子不好的人才會相信劉老太今夜的那番鬼話。

人一旦睡不好,就容易心情低落。

腿都要瘸了,自然不用下田。劉小麥第二天正常起床了,坐在桌邊一小口一小口喝菜湯。

“喲,小麥,好些天沒見到你坐這了。”潘桃笑道,“公社夥食到底好一些,這小臉都養白養圓了。”

劉小麥真誠地建議:“那大嬸把腿跌斷了去衛生所住幾天看看唄。”

“……大早上的說什麼胡話呸呸呸!”潘桃鼻子氣歪了,“二柱紅子,你們再不管管小麥,以後走出去要被人打嘴巴子的!”

劉小麥抬頭:“就像我奶一樣?”

被陶老娘扇過,嘴巴子還在隱隱作痛的劉老太:“……”

痛是不是皮肉,是掉下去撿不起來的顏麵。

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瞪了一眼潘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你還惦記著老娘廚房鑰匙!”

潘桃還想叨叨,劉大柱趕緊說:“聽媽的,少說兩句。”

可千萬彆跟昨兒一樣連累他。

潘桃歪了歪嘴,低下了頭。

劉老太不想跟張秀紅說話,她拉著臉喊劉二柱:“彆顧著吃,我怎麼養了你這個討債鬼!丫頭片子長這張破嘴基本就是廢了,你就不會教她講點好聽的話?”

劉二柱“啊”了一聲,很是迷茫:“不是馬上要念書了嗎?學校老師會教的。我們小麥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唉喲唉喲。”劉老太呻.吟著捂住了額頭。

“奶奶不要生氣,生氣不好。”福寶放下手中小勺子,抱住旁邊劉老太的胳膊,“奶奶哪裡痛,福寶給你吹吹。”

她剛來老劉家還不怎麼說話,現在在劉老太跟前已經很會說了。老劉家時不時地傳來這對祖孫的歡聲笑語,連劉小軍都插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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