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劉二柱直起了身子,端詳著麵前的小子。

“你是老何家的……老何家的……”劉二柱冥思苦想。

“何在洲。二柱叔,我叫何在洲。”

劉二柱其實是知道的。但是何在洲啊,他怎麼會跑過來主動提議幫他搬磚頭。

在過去,他這可是地主老爺家的小少爺啊。而他們就是地主家的長工。

哪有小少爺幫長工乾活的,還管長工叫叔。

天老爺喲,這也太突然啦。

劉二柱老實巴交地說:“你來晚了,我這磚已經差不多夠用了,不需要再搬啦。”

何在洲聽了他回答,麵色好像更蒼白了一些。

劉二柱暗暗給自己點了讚。果然不能要他來搬磚,回頭暈倒了他們豈不是要賠上一筆。

那樣不就讓他們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雪上加霜了嗎。

“原來是這樣,那二柱叔,我可以留下來幫你們砌磚嗎?”

何在洲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眼瞼微微地動了一下,又誠懇地問。

太稀奇了,這實在是太稀奇了。

劉二柱抬頭看了一眼,確認太陽是從東方升起的。

那眼前又是在唱哪一出喲。

劉二柱是個鬥法經驗豐富的人,何況頂級難搞的劉老太正在旁邊虎視眈眈著呢。

這都在教育他,不能當個輕易心軟的人。

“我們這裡人已經夠啦,你瞧瞧,我們都擠在這裡,砌個小炤台再砌個茅廁,再晚明個也能弄好了。”劉二柱憨憨笑了。

何在洲又被拒絕了。

他睜了睜眼,瘦削的身形一瞬間顯得有幾分薄脆。

“二柱叔,你是不是也因為我成分……”

他沒再說下去,低下了頭,“我知道了,打擾二柱叔了。”

劉二柱就這麼瞅著他。

看他一步一步,直退到老劉家大門口的老槐樹底下坐著了。

也不離開,就這麼發杵。

劉二柱:“?”

他沒說話,一直悶不吭聲憋到現在的劉老太終於憋不住了,大喝一聲直跳腳。

“你可是個壞分子!你坐在我老劉家門口乾什麼?是不是見不到我老劉家好?快走,快走,離我老劉家八丈遠!”

發作了一通還不解氣,往地上“呸”了一口後,劉老太開始擼袖子了,也不知道她要乾什麼,人家兩個民兵就看著她。

劉二柱攔在她前麵,臉上的抓痕結痂快好了,正癢著呢,這時刻提醒他注意人身安全。

於是劉二柱謹慎地跟劉老太保持了一臂的距離後,大著膽子勸她。

“媽,你也彆撿這些難聽的說了,你可是一個被批.鬥過的老人了,人家小孩子好歹是被家裡大人牽連的。媽,你就消消氣好不好。”

劉老太悲憤極了。

“你這是嫌我啊,你這是嫌我啊你這個忤逆子!你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我被批.鬥!”

兩個民兵看不下去了,喝問道:“劉老太,你這是對組織對你的懲罰存在怨言心生不滿了?”

“……沒有,沒有的事。”

劉老太像被戳破了的皮球,頓時沒那股氣了。她癟著嘴,開始壘磚頭。

劉二柱又看了何在洲一眼。

發現他還是在老劉家門口,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

這是真被打擊到了?就因為不讓他幫忙?

劉二柱心裡有點糾結了。

就在這時,劉小麥走捧著書走出來了,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失魂落魄的何在洲。

“爸,你就讓他來搭把手唄。”劉小麥突然說。

“不熟啊,麥啊,你不懂。”劉二柱長籲短歎的,“他爺爺又是那種人,這怎麼叫人放心哦。”

小劉家一家都是慣會碰瓷的,遇到事了也會害怕彆人碰他們的瓷。

換句話說,都有點被害妄想症。

然而被害妄想症最嚴重的劉小麥同學這會兒轉性了。

劉小麥勸說他爸:“沒事的爸,你看他那個小身板,能折騰起什麼大浪啊,難不成你還擔心他能抱著我們家的磚頭就跑?”

她向左右看了看,“再說了,有兩個民兵同誌在呢。”

劉二柱被說服了。

他現在很重視劉小麥的話,畢竟劉小麥是小劉家學曆最高識字最多的人。

有文化就是了不起。

“何在洲,何在洲是吧。叔請你過來搭把手,你還願意嗎?”劉二柱招呼他。

何在洲的表情掠過一絲迷茫。

他抬起頭,目光一下子和劉小麥對上了。

劉小麥眼睛一彎,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和她之前每一次都一樣。

何在洲一怔,連忙羞澀地偏過眸光。

羞澀——

羞澀???

這個眼睛長在後腦勺的人究竟在演個什麼?

“羞澀”這兩個字就算是拆開了、重組了,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他的苦大仇深呢?他的譏誚嘲諷呢?

這不對勁。

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