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劉老太回去!”
劉老太的名聲在民兵隊裡已經傳開,這會兒臨危受命的兩個民兵打足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走出來,隨時準備跟劉老太來一場決鬥。
結果——
“劉老太就躺在這的……哎?劉老太人呢?”
劉老太不見了!
……
無人在意的劉老太嫌躺在地上涼,自己找了個機會爬起來灰頭土臉回家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像是活生生丟了十塊錢一樣難受。
“十塊啊……那是十塊!”
福寶嬌聲道:“奶奶,我再給你撿。”
“……不用了,不用了福寶。”承受不起的劉老太一臉的痛苦,“奶不喜歡不勞而獲。”
福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劉三柱寬慰劉老太:“媽,你也彆太難受,不就是十塊錢嗎,我一個月給你的家用也有十塊了。”
說到這個,劉三柱還心疼呢。
“那能一樣嗎,能一樣嗎?”劉老太想得美呢,“三柱,你現在也認識字的,肯定比劉小麥那個丫頭片子認識的多,你怎麼不寫點文章上報紙呢?”
劉三柱:“……”
媽這不是為難他嗎?他連廠報都上不了。
劉老太又盯住姚靜:“靜子,你可是正經念過書的,你小學畢業了呢,劉小麥才讀三年級,肯定不如你,你怎麼不寫文章呢?你正好也不愛乾活,你應當就是靠筆杆子吃飯的人啊!”
“……”姚靜咬唇,“媽,報紙不是想上就能上的,我跟三柱都沒有這方麵的本事。”
劉老太:“?”
算了算了,有萬千不是,姚靜帶給她一個福氣滿滿的孫女呢。
劉老太抓著福寶的小手,老臉堆滿憐愛,“你們不行就算了,你們可不能耽誤我家福寶。早點送福寶念書去,福寶肯定行。人家報社給劉小麥十塊錢,到我們福寶這裡,肯定給一百塊!”
劉三柱嘴角抽了一下,覺得他媽可真敢想。沒看出來啊,他媽胃口這麼大。
沒想到他媳婦姚靜也這麼覺得:“是真的,福寶能做到的。”
劉三柱不敢否認:“……哦哦,那肯定是好事啊,我們老了能享福了。”
出了門,姚靜就蹙起眉頭問劉三柱了:“之前那會的點心,你換了多少錢和票?”
劉三柱額頭悄悄滑落一滴冷汗:“比市價高一點點,都在我那裡呢。”
姚靜有點傷心:“你都沒有帶回來給我保管。三柱,你變了。”
劉三柱哪裡敢說錢被他一不小心忘籃子裡扔啦,他隻能強撐著淡定道:“我們不是要買房子嗎,我放一起了,準備去給人家下定金呢。”
姚靜就點了點頭,她現在沒工作了,也不敢把劉三柱逼的太緊。
“錢還差多少,要不要我再做點糕點給你帶去換?”
“暫時不用。”劉三柱死裡逃生,大鬆一口氣,“這幾天縣裡不知道怎麼回事,氣氛有點緊,你看我二哥至今下落不明就知道了。”
姚靜心裡就有些著急了,福寶什麼時候才能上學啊。
著急的人不止她一個,大房的屋子裡,劉小勇發出死去活來的哭嚎。
他太慘了!
他隻不過是在隔壁大隊瘋了一個晚上,剛回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呢,就被他媽逮住一頓毒打,沒天理啊太沒天理啦。
“媽,你不能因為我爸我奶打你,你就反過來打我,你這叫欺軟怕硬,是最強盜的行為!”
不得了啊,劉小勇不愧是聽過小吳老師念報紙的人,思想覺悟大大的高,說起話來一套又一套,寫稿不會,氣人很強。
潘桃整個人差點就沒了。
她顫抖地指著劉小勇鼻子:“你再說一遍?”
劉小勇梗著脖子當真重複了一遍,甚至加了一句升華主題:
“我為有你這樣的媽感到羞恥!”
潘桃整個人癱軟了,舉著鞋子的手一鬆,鞋掉在了地上。她恍惚了一陣,突然往門上撲,咚咚拿頭往門上撞。
“……媽?媽!”劉小勇慌了,“不要啊,媽我錯了!”
劉大柱一回來就看到這副尋死覓活的樣子,站著吸了口煙,他又弓著腰離開了家。
……
一加九等於十。
二加八等於十。
角落的劉小萍默默地轉了個身,她隻覺得他們吵鬨。
“聽見了嗎?聽見了嗎小麥,”張秀紅把貼著窗的耳朵收回來,“隻要我們小劉家的日子過好了,他們老劉家自然亂,都不用我們折騰。”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他們是炮灰啊,炮灰總會在適當的時候折騰些降智行為,不然怎麼自取滅亡?
不知劇情的張秀紅同誌沉浸在漫天的喜悅裡,坐在劉小麥的旁邊怪她天真:“你這個孩子怎麼不懂藏私呢?你念書了會寫文章,還教彆的人也送孩子念書,以後鬆梗大隊的小孩子大孩子都上報紙了,不是跟你搶飯碗嗎?”
劉小麥有點哭笑不得,好像在大家眼中,隻要念過書就會寫文章,就能上報紙,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不會的媽,壩子小學那麼多孩子呢,也就我一個人寫文章上報紙,我們老師投稿都沒過。”劉小麥給張秀紅信心,“我看我們鬆梗大隊現在的孩子們也沒那個努力上,倒是有那麼兩個好好讀書有指望——”
劉小麥把目光停留在正在喝糖水的劉小豆劉小虎身上。
劉小豆劉小虎打了個哆嗦。
張秀紅明悟了:“可不是嘛,你是我養的,小豆小虎也是我養的,你們腦子肯定差不多。你能上報紙,他們兩個小的也一定能上!”
“是這個理。”劉小麥給張秀紅鼓勵,“媽,你要努力啊。”好好培養兩個小的。
“小豆小虎,你們要努力啊。”張秀紅搓著手笑起來。
劉小豆和劉小虎仿佛預感到了什麼,糖水也不喝了,互相抱住瑟瑟發抖。
張秀紅又打開了箱子,把箱底那塊布取出來。
布裡原本隻裹著張秀紅上的那張報紙,現在裡麵又多了十塊錢。
張秀紅珍惜地摸了一遍又一遍,才把布放回箱子裡。
“媽,你乾什麼啊?”
劉小麥有些心痛,她的意思是有錢了趕快買東西吃掉,或者買兩塊布做衣服。有錢不是靠攢出來的,是靠賺出來的。
“留著。”張秀紅斬釘截鐵,“以後你結婚了,給你帶著走,當你嫁妝。”
“?”
十塊錢,算什麼嫁妝。而且她結什麼婚啊,她可不想嫁給陶壯實。
“媽,那我以後再收到稿費怎麼辦,繼續留著不用嗎?”
那可不行啊,她想吃肉,想改善生活呢。吃肉就是她寫稿子的動力啊。
張秀紅卻分外驚奇:“還能再有稿費?”
“當然啦,我再投稿不就有了嗎?”劉小麥心裡有譜。
然而根本不用等到她再投稿,稿費就真的又來了!
第二天,張秀紅一整天就像踩在雲端走路一樣,吹了一天的牛,一邊吹牛還一邊做作地謙虛,笑得臉都僵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傍晚,張秀紅吹累了,大家也聽累了,好不容易從劉小麥賺了十塊錢這件事情中緩過來了——
結果郵差同誌又來了!
郵差同誌踩著那輛有著標誌性綠箱子的自行車,這次不用再問人,直接停在張秀紅旁邊的田埂上。
“同誌,這裡還有寄給劉小麥的兩封信,恭喜恭喜啊!”
比文章上報紙更厲害的是什麼?
是一篇文章上了很多報紙!
作者有話要說: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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