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是徐爺爺的,廢品站那個男人趁著徐爺爺不在家,自作主張要賣了小院子。”
何在洲垂下眼瞼,緩慢地說。
張秀紅問:“徐爺爺?哪個徐爺爺?”
何在洲的眸光落在劉小麥臉上:“小麥知道。”
“是廢品站那個老爺爺?養黑子的老爺爺?”劉小麥想起來了。
“是他。”何在洲聲音有點啞。
張秀紅奇了:“小麥你怎麼認識的人家?”
“那個老爺爺很好,我買了那麼多課本,他辛辛苦苦幫我找到,隻意思意思收了我五毛錢。”
無論什麼時候,劉小麥隻要想到這個事情,都會有所觸動。
尤其老爺子自己還那麼難,卻願意對她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施以援手。
她喃喃道:“但是他的兒子不好,自己當著廢品站工作人員,又要跟老爺爺劃清界限又要辱罵他。”
“那個男人不是徐爺爺兒子。”何在洲冷不丁道。
他的眸底浮出一絲讓劉小麥熟悉的冷峭,但轉瞬之間隱了下去。
快的讓劉小麥以為是她眼睛花了。
“他是徐爺爺曾經的學生,徐爺爺沒有子女。如果有,肯定不會是他那樣。”
這都是什麼恩怨情仇。
張秀紅不關心這些陌生人的事情,她隻關心張秀英房子還能不能買到。
“你們現在要怎麼辦,等人家老爺子回來了,你們再去跟老爺子談,談妥了買房?”
張秀英搖了搖頭:“不買那個了,劉三柱他們來鬨得太糟心了。真買了人家院子,說不定他們動不動來鬨。”
“我和英子馬上去看看彆的房子。”李郎中也放棄小院子了,“何在洲認識徐老爺子,說徐老爺子根本沒有賣房子的打算。既然如此,我和英子就沒有死磕那院子的必要了。”
“隨你們,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看張秀英生龍活虎屁事沒有,張秀紅又開始拉著臉跟她生氣了。
又開始了,又開始較勁了。
劉二柱費勁地把大自行車架好,又把老劉家板車拖了出去,一回來就看到張秀紅這殺氣騰騰的樣子。
他迷茫又無助地看向他的大姑娘劉小麥。
劉小麥關心何在洲:“你怎麼臉上也受傷了?”
何在洲坦然道:“廢品站的那個男人打算對李郎中動手,我替李郎中擋了一拳。”
這麼勇敢?
此言一出,張秀紅和張秀英這對狗脾氣姐妹都向他看過來,生氣先記著,等忙停當了接著生。
隻有李郎中堅定糾正:“你不來擋我也能躲開的,你就是太老實了。”
“差不多行了啊,彆得了便宜還賣乖。”張秀英都看不下了,“你一個大男人要人家小孩子擋拳頭,不感謝就算了,怎麼還挑起人家毛病了?”
“……英子,我感謝他呢。”李郎中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的腦袋在搖擺,“我給他上藥,還給他開藥,都是我自掏腰包的。”
“對不起,李郎中,我好像給你添麻煩了。”何在洲看起來有點卑微,他低著頭,聲音也壓下來了,“我當時太衝動了,反而給你造成了損失。”
“這叫什麼話?沒有的事沒有的事。”李郎中拍拍他的肩膀鼓勵他,“你這是見義勇為,是我剛剛說錯話了。何在洲,你媽媽的老毛病是不是還沒好,我抓點中藥給你帶回去,煨給她喝。”
何在洲十分感激,連忙說道:“謝謝李郎中。”
“何在洲怪可憐的啊。”劉二柱看到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悄悄跟張秀紅說。
張秀紅沒說話。她原本一直覺得何貴生造孽在前,如今老何家晚輩都是把前些年本該受的罪攢在一起受了。
可當親眼看到何在洲從一個有求必應的小少爺變成卑微弱小的壞分子之後,張秀紅到底說不出“罪有應得”這四個字。
“是不容易,人人都不容易。”她說道。
劉小麥睜大眼睛豎著耳朵觀察聆聽這一切。
古怪,太古怪了。
她原本就覺得今天的何在洲很不一樣,現在感覺越來越違和了。
怎麼說呢……以往何在洲給她的感覺總是帶著刺。就算沒有紮人,她也能清晰地知道那是何在洲把刺藏了起來。
結果今天的何在洲給她的感覺是弱不禁風的、委曲求全的——
就好像……小白蓮???
蒼了天了蒼了天了,還真的是這樣!
世有女白蓮,難道她劉小麥今天就要見識到稀有品種男白蓮了?
劉小麥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全神貫注觀察何在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