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宛如回光返照一樣精神了,她咕嚕一下坐起來了,瞪著一雙老眼,手都在抖。
“福寶,你這個哪裡來的?”
福寶歪歪腦袋:“我撿到的,我想送給奶奶。”
說著她要把人參往劉老太手裡塞,可把劉老太給嚇壞了,下意識往後瑟縮了一下。
“你……你什麼時候撿到的,在哪裡撿到的?”
“在有很多樹的地方,剛剛才撿到的。”看劉老太躲,福寶委屈的不得了,“奶,我不給彆人,我隻想給你。”
鬆梗大隊這邊小橋流水是不少的,但要說深山老林,那絕對沒有。哪裡來的很多樹,還長人參?
但撿到人參的福寶啊。彆人沒這個本事,福寶還能沒有嗎?這可是仙童轉世,有錦鯉運。
劉老太非常猶豫:“福寶,你爸你媽知道這事嗎?”
福寶乖乖巧巧地搖頭:“我想孝順奶奶。”
這樣平平無奇的一句話,讓劉老太又淌眼淚了。
多好的孩子啊,比她生的那些不孝子強多了。
可是,上回福寶撿到錢和票,莫名其妙惹得賊人找上門來,多多少少讓劉老太心有餘悸了。
“要不我們上交上去吧,福寶啊,你媽不是要好名聲嗎,就給你媽交去,省的大隊長又說我們沒做到拾金不昧。”
都這時候了,劉老太還在為三房著想。
多麼感天動地的婆媳情呐。
“不要不要。”福寶扁著紅通通小嘴巴,“這是福寶撿給奶奶的,奶奶吃了能長命百歲。”
“哎呦哪有那回事啊。”劉老太笑了起來。
老人參真有這本事,過去那些地主老爺怎麼該死的還是死了,他們可不會吃不起啊。
但是福寶孝心難得,劉老太不好拂了她一片稚嫩真誠的心意。更何況這是仙童撿到的人參,跟彆的人參不一樣,劉老太還是很想留在老劉家當傳家寶的。
隻要她不像之前福寶撿到錢那樣出去招搖,大約不會出事吧。
“福寶,你這個給奶收著,出了門一句話都彆說,不能給彆人知道。”
咬咬牙,劉老太小心翼翼地把人參接過來。
渾濁的淚珠子不受控製滾下來,險些臟了人參的須子,劉老太抖嗬得更厲害了。
不真實,太不真實了!
劉老太腦子裡渾渾噩噩,馬上就要厥過去了,突然聽見福寶嬌嬌的聲音貼著她耳廓子響起了。
“奶奶,人參給你,你去幫幫我媽媽好不好?”
劉老太跌宕起伏的壯闊情緒一滯。
……
傍晚的時候,鬆梗大隊稻場鑼鼓喧天,台子上又是唱歌又是扭舞。
從上回表彰劉小麥一事裡學到了,李主任家的那塊大紅布時刻處於營業之中,心靈手巧的姑娘們從田野裡摘了五顏六色的花朵,把台子布置得花團錦簇。
張秀紅從老張家匆匆忙忙趕回來,原本已經有些疲憊了,畢竟她在娘家吹劉小麥吹了一整天。
但是一看這台子漂亮的樣子,她立刻生龍活虎跳上去。
她嗓子好,現在在鬆梗大隊名聲也好,李主任願意照顧她,最重要的是她這個人臉皮有城牆厚,總是過來蹭歌唱,大家都習慣了。
要是哪天張秀紅沒來,李主任還要關心一句:
“張秀紅同誌今天怎麼啦?”
劉小麥他們在台下使勁搞氣氛。
潘桃看見了,笑眯眯地問姚靜:“怎麼樣啊靜子,是不是覺得紅子唱得不錯?早知道她有這個本事,在家吊嗓子我就不怪她了。”
是的,今天姚靜也出了三寶殿,貴足踏入了鬆梗大隊的稻場。
她在鬆梗大隊名氣很大的,是嬌貴的城裡人,是思想不端正做過檢討的城裡人。一路上,她收獲了無數來自農民同誌們的各色目光。
姚靜簡直是躲在劉三柱身後過來的。
來了之後也不安生,因為潘桃在她旁邊。劉大柱最近不敢見人,潘桃到哪裡都是一個人,也沒人管著她。
她一張嘴叭叭叭的就懟著姚靜說,說得姚靜心煩意亂。
她被大隊長吳國安逮著做檢討本質是劉二柱一家的錯,但直接原因可是潘桃信口開河舉報了劉二柱,見事不好還把鍋扣到她身上。
姚靜雖然不說,但是她心裡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大嫂,少說兩句吧。”劉三柱勉強笑道。
潘桃誇張地“喲”了一聲,舉目四顧,把音量反而提高了。
“你們聽見了嗎,我們老劉家的三柱讓我少說兩句呢!”
她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劉三柱麵皮子一抽,牽著姚靜的手走到了另一邊。
“他們牽手啦,到底是城裡人,跟我們農村人就是不一樣,他們當著這麼多人麵牽手啦!”潘桃跟彆人大聲地誇著。
姚靜身子一僵,一把甩開劉三柱的手。
劉三柱尷尬地摸摸鼻子,正東張西望呢,結果看到劉老太拉著老臉過來了。
“媽?”你不是不過來嗎?
“我隨你們。”劉老太擱下這句話,就閉上癟嘴,一言不發了。
老劉家的這些小風波都湮沒在了浩浩蕩蕩的歌聲裡,一曲歌畢,掌聲雷動。
“媽,唱得好啊!”
劉小麥他們拚命鼓掌。
四婆也唏噓:“紅子啊,你怎麼就這麼會唱。”一直可勁地出風頭。
“主要是我一想起來我家小麥要去大禮堂看演出了,我的心裡就充滿了乾勁,我能唱一天一夜!”張秀紅激動地說。
四婆:“……”
怎麼回事喲,這風頭還越出越大了,她就不該開這個口,張秀紅嘴都要笑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