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來了?
劉老太真的來了!
她學張秀紅,把老劉家門板給卸了下來,讓劉大柱扛著,也不管分家不分家了,帶著劉大柱和潘桃直往縣裡衝。
到了縣裡,她往門板上一躺,讓劉大柱和潘桃一前一後抬著,直奔縣醫院。
縣醫院的小護士被他們這架勢給嚇懵了。
“老同誌,你是哪裡不舒服,過來瞧身體的嗎?”
劉老太老淚縱橫,枯瘦的手指跟雞爪子一樣抽搐。
“護士同誌,我離死不遠了啊,還剩最後一口氣了喲,我就強撐著過來再看一眼親兒子……你知道我的親兒劉四柱在哪個病房裡頭嗎?”
找劉四柱的,又是找劉四柱的?
小護士小心翼翼地給劉老太指了方位。
病房裡,葉華娟正在勸劉四柱出院。
“你身子都好了,現在能吃能喝能蹦能跳,還住在醫院裡算什麼事呀,這是給醫院添負擔啊。”
劉四柱美得心裡直冒泡。
“出院可以啊,小娟兒,你都說了,我肯定聽你的。就是我出院了我也沒地方去啊……我能住到你家嗎?”
葉華娟眼皮子動了一下,正要說話。
外頭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你做夢”!
劉四柱反射性地坐了個筆直,他捂住心口:“小娟兒,我好像聽見我媽的聲音了。”
說完,他又覺得不可思議,甩了甩頭,想把裡頭的恒河水甩出來。
“我確實是在做夢了,我媽還在鬆梗大隊呢,我怎麼可能聽見我媽的聲音。”
葉華娟看著他,欲言又止。
劉四柱摸不著頭腦,隻覺得小娟兒的眼神裡,有那麼一絲讓他看不懂的……同情?
“小娟兒,你同情我什麼呀,我現在感覺特彆圓滿。”劉四柱掏心窩子說著話,還沒娶到媳婦呢,儼然已經忘了娘了,“我又不想我媽,我媽兒子多,有我沒我一樣過。我就指望到你家去,當你家人,幫你撐起老葉家門庭。”
——“你放狗屁!!”
熟悉的破鑼嗓子,熟悉的罵罵咧咧!
劉四柱驚了,他揉了揉耳朵:“不會吧不會吧,我怎麼真感覺聽見我媽聲音了,我耳朵又出問題了?是在暗示我不能出院嗎?”
葉華娟認真地點了點頭:“你講的有道理。”
道理……什麼道理?
劉四柱悵然若失地問:“小娟兒,你也覺得我不應該出院了嗎?”
“反正,日久見人心,我肯定要讓你曉得,我完全有資格成為你真正的家人!”
劉四柱跟宣誓一樣,義正言辭道。
“劉四柱!滾出來——”
哢嚓哢嚓哢——伴隨著病房門被粗魯擠開的噪音,劉老太恐怖的聲音近在咫尺!
劉四柱一個激靈整個人倒栽蔥跌到在地。
他才勉強把頭轉過來,一個臟兮兮的拖把直接戳到了他臉上!
劉老太拿著拖把,蹲在他頭頂上,把皺巴巴的老臉往他麵前靠。
劉四柱艱難地轉動眼珠子,這不就跟劉老太那雙鬼氣森森的眼珠子對上了嗎!
劉四柱“哇啦”一聲就哭了,“媽喲,媽……”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真的來了?
劉老太用拖把在他臉上拖來拖去,關心地問:“四柱啊,你要當誰家的人,給誰家撐門庭,啊?”
劉四柱閉起眼,又閉起來嘴,生怕拖把捅他嘴裡去。
葉華娟看到他這副水深火熱的樣子,眸光閃爍了一下,站出來幫他吸引火力。
“這位……嬸娘?”
“嬸娘,誰是你嬸娘?啊,啊?”劉老太一扭頭,嗚哩哇啦噴過去。
潘桃看戲看到現在,一直在悄摸摸觀察葉華娟呢。
這個小姑娘,長得倒是比姚靜要好看呢。秀秀氣氣的,關鍵的臉蛋看起來和氣,不像姚靜,跟家裡死了人一樣,一天到晚哭喪著。
就姚靜那副人才,已經能把劉三柱忽悠得結婚後不回家了。換成這個小姑娘,劉四柱急著改姓也是情有可原。
彆的不說,劉大柱這個狗東西眼睛都看直了呢。
潘桃真是恨不得擰下劉大柱的狗頭,但是現在這個情形,她隻能暫且按捺下去。
“叫的不對吧。”潘桃捂著嘴笑,“這位女同誌,你跟我們家四柱都好到這個地步了,還叫什麼嬸娘啊,應該改口了喲。”
葉華娟還沒反應呢,劉四柱卻激動起來了,他不屈服地在地上掙紮,宛如砧板上被剮了魚片還不肯下鍋的魚。
然而就被劉老太用一條拖把死死地定住了他的臉,他越掙紮越絕望。